宁溪月吭哧半天,见谭锋以眼神催促,这才豁出去般道:“我就怕将来小宁固然会保护程启,但这个……咳咳……万一他把程启当成自己所有,那个……我说你到底明不明白啊?平时英明神武举一反三,怎么这会儿却如此愚钝?”
“你是说……”谭锋终于明白了,忍不住哈哈一笑:“我说溪月,你也太杞人忧天了吧?还监守自盗,哈哈,你以为程启是什么东西吗?他是个大活人,他要是不愿意,小宁难道还能用强不成?”
“你觉着小宁用不了强吗?”呵呵!天下第一杀手啊,想要对一个文弱书生做什么,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张宁那份凌厉,一看就不是肯屈居人下的。
“呃……”谭锋皱起眉头:“那也不会,他要真敢行此禽兽不如之事,朕绝饶不了他。”
“万一程启被他蛊惑了呢?”宁溪月伸手敲敲桌子:“皇上别说什么不可能,这世上就没有绝对的事儿,所以还是防患于未然的好。臣妾想着,回京后还是让小宁住在我家吧,程启还要科考,得让他专心复习功课,这个借口是最妥当的。”
谭锋想了想,摇头道:“朕还是不信,哪有这么巧的事?且小宁和程启那也是人中龙凤,越是这样的人,越不可能搞什么龙阳之好,肯定是你想多了。”
“呵呵!”宁溪月心想我想多了?明明是皇上您见识的太少。越是人中龙凤,越容易搞在一起,这种事情我上一世听得多了去。
“好了好了,你不用操心他们,都不是小孩儿,又都是有主见的人,对自己的人生肯定有规划,所以咱们操心也没用。你倒是说说,刚刚掐我做什么?”
谭锋压根儿就没把宁溪月的话放在心上,他还是不相信单纯的兄弟情会变质,明明就是宁溪月想得太多,这也不怪她,宫里对食的太监不少,耳濡目染之下,难免会多心,可程启和张宁又不是太监。
宁溪月见皇帝这个态度,就知道他没在意自己的话,心中无奈,暗道看来只能靠我了,回京后必须要把那两个给分开,免得他们长歪。
正想着,就听谭锋问了一句,萱嫔娘娘立刻气不打一处来,将茶杯放到桌上,咬牙道:“皇上还问我,那杨妍都快把我捧上天了,您没听见?还让她在那里滔滔不绝,我看你是让人家迷住,所以都没注意到一旁的我有多尴尬是吧?”
“哪有?”谭锋纳闷道:“朕觉着杨姑娘说的没错啊,你本来就是这样秀外慧中的,只是其他人对你知之甚少,后宫里因为朕太宠你,所以大家心里对你也有微词,朕从未听见这样合心意的话,就忍不住想听下去,你怎么倒还觉着尴尬?”
宁溪月:……
我去皇上这是戴了多少米的滤镜啊?少说也得一万米厚吧?虽然是好事儿,但……真的很羞耻好不好?
“皇上,您不觉着她是明褒暗贬吗?臣妾哪有她说的那样好?真如她所说,我就不该是个人,正经该是九天仙子下凡尘了。”
“朕是真龙天子,你能做朕的枕边人,大概也的确算是仙子下凡。”谭锋呵呵一笑:“你也别疑神疑鬼的,你看看朕,再看看身边奴才,乃至于上至太后,下至宫中那些粗使杂役对你的评价,你本来就是如白荷一般纯洁的人。朕向来夸你有自知之明,可如今看来,其实你没有,怎么就不能正视自己的好处呢?你若知道自己有多好,也不会动辄疑神疑鬼,怕朕再纳新人了。有你在身边,我还要什么新人?”
难得谭锋这样真情实感的夸赞自己,但……怎么身上还是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呢?宁溪月都快哭了,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皇帝陛下这滤镜厚度,少说也是五万米开外。还纯洁的白荷,皇上你知不知道?在我们那里,白莲花其实不是什么好话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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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让你去给皇上送两道点心,怎么倒气嘟嘟的回来?难道这船上还有人敢给你气受不成?”
舒妃将手中绣绷放下,伸了个懒腰,一面看着面有怒色的莺歌,笑着道:“除了萱嫔的人,我倒不知还有谁如此大胆,萱嫔的人就更不可能,我虽讨厌她,却也不得不承认,她将奴才们教的极好,照月轩的人,向来不肯惹是生非的。”
“不是萱嫔的人。”莺歌忙赶上前,替舒妃捶着肩膀,嘟囔道:“还不是那个杨姑娘?真是,皇上身边的女官也多,谁像她这般轻狂?萱嫔娘娘还没说什么呢,她就指摘娘娘那两道点心的不是,说什么白糖糕甜腻,皇上刚喝了鱼汤,再吃这个,气味犯冲,要等过阵子再吃。谁不知道白糖糕趁热吃最好,等过一阵子,皇上怕是早忘到脑后去了。”
“原来是她。”舒妃淡淡一笑,身子向后倚靠在软枕上,轻声道:“我就说,这船上哪有人敢给你气受?我虽不受宠,好歹也是妃位。”
“娘娘,那杨姑娘委实是眼睛长在头顶上,难道咱们就这么算了不成?”
“她是两江总督的女儿,皇上收她在身边做女官,必定是有几分打算,咱们何苦去招惹?等着她自绝于天岂不好?”
“自绝于天?”莺歌一愣,接着呐呐道:“虽然她轻狂,可生得那样美,父亲又是封疆大吏,看样子皇上也很喜欢她,常要她伺候笔墨,这……怎么也谈不上自绝于天吧?”
“后宫里都有萱嫔了,她还非要削破脑袋往里面钻营,可不是天堂有路不去走,地狱无门自来投么。在这后宫中,没有皇上宠爱,又没有尊贵的位份,会是什么下场,你难道不清楚?”
“娘娘别提了,萱嫔娘娘还就在旁边呢。这么些天,奴婢也算是看出来,那位杨姑娘可会讨好萱嫔了,若被她依附上去,有萱嫔牵线搭桥,未来还真不知会怎样。”
“萱嫔的性子,怎么可能让她依附上去,你想多了。”
舒妃摇摇头,莺歌给她剥着盘子里的松子,一边嘟囔道:“真不是奴婢想的多,您是没看见杨姑娘对萱嫔那个亲热讨好的劲儿,今日若不是萱嫔在那里,我料着她也不敢说这样话,这其实就是在表忠心。俗语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萱嫔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她自己容貌平平,如今有这么个美人儿上赶着交好,也难保不心动,她总要为自己将来打算吧?洛嫔到底年纪有点大。”
舒妃冷笑道:“萱嫔别看表面上大大咧咧,其实心里是最有数的。这杨妍的品性连我都能看出来,皇上都不肯收她,萱嫔怎可能不知道?若说她吃软不吃硬,褚贵人那会儿也曾上赶着讨好过,结局又如何?你等着看吧,这杨妍若能及时看透放下也就罢了,若始终执迷不悟,有她受罪后悔的一天。”
“娘娘便这么笃定么?”莺歌这才露出几分开心模样:“我看着她一个劲儿讨好萱嫔,还以为萱嫔十分受用,会将她收在身边呢。”
舒妃从莺歌手里接过松子,拈了一颗放在嘴里,不知是想到什么,忍不住展颜一笑,悠悠道:“不会,她们两个就不是一路人。呵呵!萱嫔是个心直口快的,正所谓过犹不及,若那杨姑娘真如你所说,这样上赶着的讨好,你看吧,萱嫔很快就会不耐烦了。别说,她们两人要是撕破脸,或许倒有一场好戏看。杨妍怎么说也是皇上身边的女官,时不时点拨两句,说不定就有三人成虎的效果。”
莺歌眼睛一亮,轻声道:“眼看就要到京城,若真如娘娘所说,咱们宫里可就又要热闹了。”
“可不是呢。”舒妃微微一笑,但旋即面容又沉下来,叹了口气道:“热闹归热闹,只是这萱嫔的地位还真是不可撼动,难道只能等她老了?可到那时,我也老了啊。”
莺歌连忙道:“娘娘终究是在妃位,娘家又是根深蒂固,萱嫔哪能和您比?这两年她受宠,大概也没几个人记得她父亲都做过什么样的错事,这样的人,纵然一时受宠,又有什么可怕的?”
舒妃看了她一眼,摇头道:“话不是这么说,我看皇上如今对宁大人倒是没什么芥蒂,先前独独派他去苏州代天子巡视,可见对其看重了。我就怕将来借着萱嫔的声势,他们宁氏一族后来居上,也成了新贵,如此女儿借着娘家的势,娘家借着女儿的势,可就没人制得住她了。”
莺歌笑道:“娘娘不用烦恼,叫奴婢说,只要萱嫔不能诞下龙子,正经还该让她再得势一些才好。”
“哦?这话怎么说?”
舒妃坐直身子,就听莺歌沉声道:“这人啊,有几个得志不猖狂的?娘娘看皇后和皇贵妃的母族,先前被皇上敲打过多少回,可又收敛了多少?萱嫔若是能封妃,宁家还会像现在这般谨小慎微吗?威宁公魏国公他们横行霸道,但只要不过格儿,有当日的从龙之功,皇上少不得要忍一忍。可若是宁氏一族得志猖狂了,皇上还会忍?说不定想起从前宁大人帮助大皇子的事,那股邪火就会升起。龙颜一怒,宁氏一族还能有什么好下场?最好萱嫔娘娘也能恃宠而骄,慢慢的,皇上自然也就看她不顺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