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溪月:……
“其实,隔着这么远,她可以当没看见咱们的。”
“我也是这么说,只是娘娘,您看她刚才,看见咱们就过来了,连个犹豫都没有,显然是真心要过来行礼请安。想来上次您饶她一命,她心中有些感激,如此说来,倒还不似她那主子般心如蛇蝎。”
清霜说完,就听春草道:“我说呢,从上次之后,在园子里遇见她两回,都是上赶着和我说话……”
不等说完,便听秋桂没好气道:“你这性子也太软了,她上赶着和你说话,你就非要和她说?忘了洛答应当日是怎么害你的?”
春草无奈道:“我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伸手不打笑脸人,她那样一个劲儿赔笑身前身后的转,我也狠不下心不理会啊。”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宁溪月忍不住吐槽:“你什么时候还有过刀子嘴豆腐心?你连嘴都比豆腐还软好吗?”
话音落,众人便是一阵哄笑,此时彩袖也来到面前,宁溪月见她小脸冻得红扑扑的,眼睛中却有神采,手里捧着梅花福身道:“参见萱嫔娘娘,娘娘可是来看竹熊的?”
“是啊。”宁溪月点点头,看着彩袖道:“挺精神的嘛,不是我上次见你那副无精打采惶惶不安的模样了。”
彩袖笑道:“是。自从皇上生辰,我们小主跳了一支舞后,内务府那边总算将时下当用的一些东西送来,娘娘看我身上穿的这夹棉袄,就是先前送过来的。”
宁溪月点头道:“我虽然不喜欢洛嫔,但她的舞技确实登峰造极,应该是受过名家教导的吧?”
“是,我们小主从小就跟着公孙大娘学舞蹈……“
不等说完,就听宁溪月惊叫道:“什么?公孙大娘?唐朝的那个?”
彩袖愣了一下,接着就弯腰笑起来:“怎么可能?娘娘也太风趣了。唐朝的公孙大娘活到现在,岂不成了妖精?这个公孙大娘乃是江南名伶,我们老爷当年去江南的时候,看见她的舞姿,惊为天人,特意聘请回来教我们小主歌舞,不过她和唐朝的公孙大娘的确有点关系,据说是因为她舞技过人,尤擅舞剑,所以人家才把她称作公孙大娘。”
“原来如此。”宁溪月点点头,心里却有些犯嘀咕,暗道要不要这么巧?一样的名字,都擅长舞剑,谁敢说这位不是唐朝那个穿越过来的?毕竟穿越方面,就有我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一面想着,就听清霜好奇问道:“这么说,洛答应也很擅长舞剑了?”
“是啊。”彩袖点点头,就听宁溪月感叹道:“你们小主容貌极美,舞姿也是动人得很,千万要让她勤于练习,这份儿功夫若因疏于练习而退步,太可惜了。”
彩袖笑道:“娘娘这么喜欢我们小主跳舞,或许下次有机会,还能看到我们小主舞剑呢。”
“舞剑就免了,我怕她舞着舞着,忽然一扭头看见我,立刻怒从心头起来恶向胆边生去,一剑把我扎个透心窟窿,那我就惨了。”
彩袖:……
“怎么会?娘娘说笑了。”彩袖心想这萱嫔娘娘也太直爽了,虽然知道你和我家小主有怨,但要不要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啊?叫我怎么接话?
“行了,时间不早,你也回去吧,如今听雨楼只剩下你和小闵子伺候,想必每日里也是忙碌。”
宁溪月倒也体贴,彩袖听了这话,便点头答应道:“倒是还好,如今我和小闵子已经习惯了。听雨楼虽然偏僻,但屋里屋外我们也收拾的极干净。再过些天,等雪化了,快要过年,将后面荷塘好好收拾一下就行,如今后院就剩下这么一块地方,枯枝败叶,乱糟糟的很。”
“咦?荷塘?听雨楼后面也有荷塘吗?”宁溪月来了兴致:“我怎么不知道呢?”
“娘娘又没去听雨楼逛过。”
清霜在旁边小声答了一句,就听彩袖苦恼道:“有啊,那个荷塘正经还不小,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如今都是隆冬腊月了,荷塘里也不结冰,收拾起来更麻烦,娘娘想啊,过去许多年,压根儿就没人打理这地方。”
小南子道:“离咱们这儿不远,不是有个温泉汤子吗?估摸着那温泉眼的水就暗通了池塘,所以冬天不至于结冰,哎!这么说来,里面有鱼虾吗?”
“谁知道呢?顶着名儿是荷塘,可乱糟糟的,谁还有心思去那里观荷赏鱼?从前我们小主心情不好,我和小闵子都怕她去后院,不然看见这些破败荒凉景象,心中更不好受。”
宁溪月眼睛都放光了,笑着道:“正好,我前些日子才说,要将附近几处荷塘都清理了,清理出的塘泥给竹林做肥料,你就上赶着又给我送了一个来。这样吧,不用你和小闵子两个忙活,等到过年前,工部的工匠过来清理附近池塘的时候,让他们顺便就把听雨楼后面那个也一起清理了,可好?”
彩袖忙道:“这感情好,只是工部的工匠……这个……”
宁溪月见她有些犹豫,略微一想,便明白了,笑着道:“我不让你为难,你回去和洛嫔说一声,她要不同意就算了,若是同意,你就来照月轩说一声,之后就由我安排,到时候工匠过去,你们主仆几个知道这件事,不出门就行了。”
“好,那奴婢先谢过萱嫔娘娘了。”彩袖自然也不愿意大冬天的顶着寒冷清理池塘,因心中着实高兴,辞别宁溪月后,回到听雨楼,见洛嫔正在抚琴,她将梅花插进瓶中,一面笑道:“小主今儿的心情倒好,许久没听您弹琴了。”
话音落,洛嫔便站起身,走过来观赏梅花,一面道:“日子总要过下去,我如今倒觉着这样清清静静的也挺好,难怪萱嫔都不肯从照月轩搬走,此处虽然靠着冷宫,又偏僻,但着实是个清幽所在,她又有皇上恩宠在身,何必搬到那些繁华热闹地方,看许多不想看的嘴脸。”
彩袖笑道:“奴婢正要和小主说,刚才遇见萱嫔娘娘了,听说奴婢和小闵子要整理池塘,她就说最近打算将附近几个池塘都整修一下,挖塘泥给竹林做肥料,让我回来问问小主,若是您同意,到时候就让工部的工匠们过来,帮咱们也整修一下。”
洛嫔怔了一下,点头道:“也罢,既然有帮手,为什么不用?你和小闵子每天也够累的了。”
彩袖一愣,忽然笑道:“我还以为小主会犹豫,好像您如今对萱嫔娘娘,不像从前那般痛恨防备了。”
洛嫔微微一笑,淡然道:“我再愚蠢,难道连个好歹也不分?这么多天了,饭菜上别说克扣,连冷饭都没让咱们吃过;之前要用你整治我,可后来还是放过咱们;做了几个月的邻居,碰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可见她压根儿没有趁机折辱我的心思。还有上次皇上寿宴。我如今算看出来了,萱嫔是个真性情的,对事不对人,她真要害我,大概也不屑用什么阴谋诡计。过去我风光的时候,不说一呼百应,身边也不缺巴结献媚的人,可现在落魄了,算下来竟是这个死对头对我最和善,你说这有多讽刺?所以,既然她要用塘泥,我们又省事,何乐而不为呢?”
彩袖点头道:“小主这话说的没错,萱嫔娘娘真的对事不对人,刚刚她还夸您舞跳得好,说您该勤加练习,这样好的舞技若是因为疏于练习而荒废,怪可惜……”
她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什么,连忙停了话头,不安地看着洛嫔,嗫嚅道:“小主,奴婢……”
“没什么,这话若是别人说,定是讽刺无疑。但如果是萱嫔,我倒相信她是出自真心。”
彩袖蓦然瞪大眼睛,心想怎么回事?如今小主对萱嫔娘娘竟相信到了这个地步?
刚想到这里,就见洛嫔没好气道:“你眼睛瞪那么大做什么?你以为我对萱嫔已经生出好感,一叶障目了?这怎么可能?我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当日我一舞结束后,她是最先鼓掌喝彩的人。你想想她对我的态度,若不是真心觉着我跳得好,喜欢这支舞,她会这般失态么?所以我才说,如果是别人,这话九成九是折辱,但是萱嫔,她大概就是真的喜欢。”
彩袖这才明白,笑着道:“小主说的没错,奴婢想起来了,当日小主那一舞后,最先忘情喝彩的就是萱嫔娘娘。”
洛嫔看着梅花良久,只觉幽香阵阵,因转身出门,看向院子里一片素白,忽地对彩袖道:“这枝梅花倒惹起我的游兴,反正镇日里无事,索性出去走走,让小闵子看门,你和我一起去御花园逛逛。”
彩袖连忙道:“小园的风景就好,小主何必舍近求远?”
洛嫔道:“萱嫔喜欢小园,尤其爱那三只竹熊,万一碰上了,她还以为我是刻意和她亲近,我可不要这个名声,倒还是去御花园逛逛的好。怎么说我如今也是个答应,难道因为被贬了,这辈子就不去御花园?没有这样的事。”
彩袖无奈,只好替洛嫔换了衣裳,又披了那袭貂裘斗篷,洛嫔不要手炉,只带了个兔毛袖套,主仆两个便一起往御花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