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溪月的手的确也没什么大事,肖太医看了她用的药膏,也说合适,顺便开了食补的方子,因为不是那些十全补汤类的东西,是看上去就令人比较有食欲的,所以宁溪月十分高兴。
从照月轩出来,肖太医本想出宫,结果走到半路,却遇见舒妃身旁的陪嫁宫女莺歌,看见她,对方就笑着迎上前道:“可是巧了,娘娘身子不适,正要找肖大人过来看诊,没想到竟在这里遇见了您。”
肖太医淡淡道:“萱嫔娘娘烫伤,我过来替她诊治,舒妃娘娘怎么了?”
莺歌便收了笑容,目光里添了几分哀怨,轻声道:“肖大人新婚燕尔,琴瑟和鸣,哪里还会在乎我们娘娘的心事?这后宫是何等残酷?娘娘连最后一点慰藉都没有了,您竟然还问怎么了?”
肖太医一怔,接着眉头轻轻皱起,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终摇摇头,什么也没说,只叹息道:“罢了,我去看看娘娘吧。”
莺歌这才重展笑颜,点头道:“如此,大人请随我来,您一到啊,娘娘的病说不定就好了大半。”
“姑娘慎言,你刚刚还说过后宫残酷,让人听见这话,一旦生了误会,你难道要害死舒妃娘娘不成?”
莺歌一愣,接着脸就涨红了,咬着嘴唇道:“是,是奴婢疏忽了。”
来到凝萃殿,果然,舒妃高兴非常,一点也看不出来是哪里病了的模样,命人上茶后,又让莺歌亲自上点心果品,就听肖太医道:“娘娘不必着忙,臣太医院中还有医案未曾看完,诊治后就离开。”
舒妃一愣,接着幽幽道:“都说苟富贵不相忘,肖大人不过是做了照月轩的专属太医,就已经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吗?”
肖太医一愣,接着皱眉道:“这是哪里话?我不过是照月轩的专属太医,照顾娘娘们的身体,乃是我身为太医的分内之事,又怎敢因此不把娘娘放在眼里?”
舒妃目光流转,轻声道:“不是照月轩的事,那必定是嫂子家教甚严,肖大哥生怕被她误会和我有什么牵扯,所以……”
不等说完,就见肖太医正色道:“娘娘和我能有什么牵扯?内人更不会如此不通情理,娘娘莫要胡思乱想。”
“原来都是我胡思乱想。也罢,既是我胡思乱想,肖大人是正人君子,这俗语说得好,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又怕的什么?为何连茶水果品都不敢用?”
肖太医叹息道:“我在照月轩,也是诊治完就打算回太医院,并不曾用过什么茶水果品,娘娘,您想太多了。”
“好吧,算我想得多。这宫中寂寞,镇日里无聊,不多想一些往事,真是半刻钟都熬不下。”
舒妃叹了口气,接着又似打起精神,伸出手腕,让肖太医为自己把脉,一边沉吟问道:“萱嫔的烫伤如何了?真是,不过是碗银耳汤罢了,大冬天的,就烫一下,又算什么了不得的事?就巴巴地把你叫去,这哪里是疗伤?分明是做给皇上看,好让他心疼的。”
肖太医淡淡道:“这话不对,我去的时候,皇上也在,听宫女们说,是皇上逼着……”
不等说完,就听舒妃惊叫道:“什么?皇上也在?皇上是在照月轩?”
“是啊。”肖太医倒吓了一跳,接着摇头道:“这有什么值得惊讶的?你从前不也说过?皇上对萱嫔的宠爱,堪称冠绝后宫,今日她烫伤了,皇上关心,那不是很正常的事?”
舒妃皱眉道:“罢了,你不知道这个中缘故,我原本以为皇上是要去听雨楼,哪成想我竟料错了。”
说完又忍不住展颜笑道:“这皇上也是的,怎么来了这么一出?之前看他往那边去,不知道多少人心提起来了呢。“
肖太医对于后宫争斗本就兴致缺缺,当下也没接话,舒妃见他冷淡淡的模样,知道他不喜欢这些话题,也就没有再多说,打听了下照月轩的情况,又听说自己身体无事,便命莺歌将他送了出去。
过了片刻,莺歌回来,就见舒妃倚在塌上皱眉出神,于是忙上前轻声道:“娘娘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不是。”舒妃摇摇头,看了眼门边,莺歌会意,摇头道:“屋外没人。”舒妃这才叹了口气,皱眉道:“你去接肖大人过来,他可有什么心事?怎么今日这样冷淡?”
莺歌欲言又止,垂下头去,就听舒妃没好气道:“和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快说,也免得我心里猜疑。”
“娘娘。”莺歌苦笑一声,叹息道:“肖大人如今已经成亲,哪里还会像从前一般,一颗心只痴痴向着娘娘?其实也不仅仅是这一次,难道您没察觉?从肖大人成亲后,他来咱们这里次数就少了,而且每次来,都是给娘娘诊完脉就走,压根儿不像从前,还喜欢和娘娘说笑几句。”
“竟是如此吗?”
舒妃整个人都愣住了,好半晌方点点头道:“是啊,你这话提醒了我,可不是?今时不同往日,我真笨。”
“好在娘娘对肖大人也不是……”莺歌说到这里,便识趣的将剩下半截话吞回肚子里,只微笑轻声道:“不管如何,到底有曾经的情意在,肖大人不愿意惹闲话,那就随他去,奴婢想着,只要那点香火情不灭,这后宫中的嫔妃们,他终究还是最向着娘娘,如今他又是照月轩的专属太医,那边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娘娘能够掌握不就行了?”
“不是这么说。”舒妃眼睛微微眯起,目光陡然凌厉,沉声道:“他如今有了娇妻,很快就会再添美妾,心思哪里还会在我身上?既不在我身上,自然也不会为了我而让自己卷入危险旋涡。为什么今天他这样冷淡?那就是因为他想慢慢和我划清界限。”
莺歌一愣,点头道:“原来如此,还是娘娘更了解肖大人,果然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这情分不比寻常。只是……如今肖大人既生了外心,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从长远来说,倒也未尝不是好事,这后宫的风言风语还少吗?总之,冲着旧日情分,他总不会害娘娘就是。”
舒妃没有说话,莺歌疑惑看去,就见主子目光深沉凌厉,竟让她从心底陡然升起几丝恐惧。
********************
“娘娘,竹熊真是太可爱了,就是有一点,太懒,这才出来耍了片刻,就又回洞呼呼大睡了。”
“不但懒,吃得也多啊,好家伙,每天能吃二三十斤的竹子和笋,还有苹果胡萝卜,连窝头里都有肉块儿,隔三差五,御膳房那边还会送羊奶牛奶来,我估摸着,这要是人,早撑死了,它们竟全吃下了,真真是标准的好吃懒做。”
“人能和它们比吗?你看看它们多胖。”
“说到胖,娘娘有没有发现?这三只竹熊比刚来宫里那会儿,似乎胖了好些。”
宁溪月一直面带微笑听下人们议论着,忽然听到清霜的话,她不由就是一愣,虽然最喜欢大熊猫胖乎乎圆滚滚的姿态,但她怎么说也是看过熊猫科普的现代人,知道过度肥胖对熊猫并没有好处。
“秋桂,小南子,你们觉着呢?这三只熊真的很肥吗?”
“真的很肥了娘娘,这要是猪,妥妥该宰了。”
小南子连忙答应着,不等说完,就被秋桂一胳膊肘顶在身上,听她娇嗔道:“会不会说话?不知道竹熊是娘娘的心头肉?竟然还敢说什么宰啊杀啊的。”
“我那意思是说,竹熊如果是猪的话,就该宰了,可它们是猪吗?明显不是啊,你打我作甚?”
小南子大声抱屈,这里清霜不理会她们,对宁溪月道:“确实很肥,娘娘没看见?它们那肚子都快拖到地上了呢。不过奴婢觉得还好,这大家伙越肥越美,我觉着这会儿比在猎场那时候好看多了。”
宁溪月回想了一下,不禁汗颜,暗道果然,三只的肚子确实快拖地了,跟带崽母猪似得。因连忙道:“这样不行,小南子,你去将三明子叫来,我吩咐他几句话。”
“娘娘,长得肥不行吗?这才说明喂养的好啊,一看三明子小俊子他们就是用了心,明摆着是冲过年大红包来的。”
“长得肥虽然很可爱漂亮,可是对它们自身会有害处,不说别的,你只想想咱们从前看见的大胖子,走两步喘几口,到最后连路都走不了,那不就只能等死了?”
宁溪月这一说,众人方才明白,因纷纷笑道:“三明子他们为了大红包,肯定是拼了老命的喂养这几个大家伙,却不料好心办坏事儿,这下好,还红包呢,不罚他们钱就是娘娘仁慈了。”
正说笑着,忽听春草“咦”了一声,指着不远处道:“那个好像是彩袖,哦,过来折梅花的。”
宁溪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就见彩袖手上擎着一枝梅花,正在雪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忽然抬头看见这边,便转了方向向这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