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我再问你一句,小林子是真的对你用强,你是真的没有失身,是么?你一定要实话实说。因为我已经想到了一个办法,可以证明你所言真假。若是这个时候你还要撒谎,那欺君之罪,你就逃不掉了,我也救不了你,明白吗?”
“娘娘,奴婢没有失身,是真的,奴婢敢发誓,奴婢愿以死证明。”
“好。”宁溪月长出一口气,抬头看向太后,沉声道:“臣妾请太后恩准,让宫中经验丰富的嬷嬷,为春草验身。”
话音落下,大殿里便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抽气声:谁也没想到,宁溪月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在古代,别说清白女子,就是对中年妇女来说,验身也是奇耻大辱,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没有人愿意接受这种羞辱,就是那些迫不得已接受的,及至检验完毕,不管结果如何,最后也有许多女子选择一死了之。
所以大殿里这么多人,之前却无人想到这个办法,即便有偶尔一两个人想到,也不会说出来。
当然,这种事对于现代灵魂的宁溪月来说,那真就不叫一个事儿。但她并不是因为自己不将此事放在心上,才会提出这个请求,而是因为……这的确就是唯一翻盘的办法,前提是春草没有说谎的话。
春草停了哭声,惊恐地看着宁溪月,却见她目光清澈,沉声道:“春草,如今没有别的办法,怪只怪当日你识人不清,和这种败类结交,那今日付出代价,也是理所应当。若你是清白之身,自然无惧检验,我和照月轩的名声颜面,就全在此一举……”
春草慢慢平静下来,忽然道:“娘娘,您说得对。都是奴婢当日眼瞎的错,误交匪类,还连累的娘娘受伤。奴婢连死都不怕,又何惧验身?”
说完转身面向太后,深深磕下头去,沉声道:“奴婢愿意验身,请太后娘娘恩准。”
“好。”
太后娘娘缓缓点头,对身旁兰心道:“你带着这孩子,去安排一下吧。”
“太后娘娘请稍等。”
宁溪月捂着胸腹,从塌上直起身,目光直视小林子,沉声道:“你看见了?春草自愿验身,若是你现在老实交代,我或可向皇帝求情,饶你一命。但如果你还坚持咬着先前的话不放松,一旦结果证实春草是完璧之身,你的下场,恐怕就不仅仅是死那么简单了。”
宁溪月倒没有高估春草的地位,但如果春草是清白的,那自己受了内伤,可就全都是小林子诬告之过。到那时,皇帝陛下不能把怒火发泄在春草身上,还不得活活剥了这混账的皮?她对自己在谭锋心中的地位还是有一点自信的,对皇帝陛下的冷酷更有自信。
小林子本来已经是筛糠般的抖着了,可是听到宁溪月这话,他心中陡然就升起一丝希望,暗道这宫中主子个个都是心狠手辣,怎么会有如此好心?自己本来必死无疑,忽然间萱嫔竟愿意救自己,这……这怎么可能呢?难道……难道春草从前因为某些事情已非完璧,而萱嫔娘娘知道内情,所以才和春草演了这一场苦肉计,目的就是为了诈自己的话?
像小林子这种自诩为聪明的油滑之辈,卑鄙无耻的事情不知道做了多少,对任何人都没有半分情意和信任,唯一相信的人只有自己。所以一旦遇事,便很容易自以为是,正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说的就是这种人。
当下小林子越想越觉着自己猜测的有道理,这厮颇有些赌性,忍不住就抬眼向春草看去,偏偏春草恨他入骨,只愿他被剥皮抽筋死无葬身之地。此时见他看过来,竟也福至心灵,故意做出害怕之举,这就更加重了小林子孤注一掷的心思,于是高声道:“奴才所言句句是实,娘娘若不信,就请嬷嬷给春草验身。”
一语定生死。
春草扭头就走,素云对她也算了解,看见她这决然之态,也大大松了口气。
倒是宁溪月,此时竟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暗道从前在现代,听说有的女孩因为剧烈运动而导致那层膜破裂,这个……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春草偏偏赶上那种倒霉点儿怎么办?嬷嬷们在这方面真的有经验吗?该不会就以那层膜的完好无损作为依据吧?
越想越是焦虑,尤其此时大殿内落针可闻,等待着的过程中,气氛着实压抑沉闷,她终于坐不住了,双腿一抬就想下榻,忽听身旁谭锋沉声道:“受伤了不好好儿躺着,又要做什么?”
“皇上,臣妾想起点事情,想去向太后娘娘求证。”宁溪月眨巴着大眼睛,就听谭锋冷冷道:“有什么事都等太医来了,诊治完再说。”
“皇上……”
宁溪月急啊,心想等那些胡子花白的老大人赶过来,再让他们喘匀了气儿,把脉看舌苔问诊的折腾半天,结果早出来了。那时再想辩解什么,哪还有半点力度?
如今宁溪月已经是完全的相信春草,生怕出什么意外,就想先把剧烈运动会导致某层膜破裂这种事情先去太后那里做个报备,以防万一。谁知谭锋守在身旁寸步不离,这位主儿那都不是老虎能形容的,正儿八经的真龙啊,他不肯松口,宁溪月就寸步难行。
恰在此时,太医赶来了,于是宁溪月就更没了机会。她此时陷入被害妄想中,就越想那个万一越害怕,以至于太医诊治都漫不经心,一个劲儿往后堂看,这把皇帝陛下给气得,心想知道的,那里是个宫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亲娘呢。
耳听得太医开口问话,这女人却还看着后堂出神,谭锋没好气咳嗽一声,才让宁溪月回神,她愣了一下,看着太医茫然道:“你……你刚才说什么?我……我走神了,没听清。”
谭锋:……很好,倒是诚实,但是你这种理直气壮的语气是怎么回事?自己身上都受了内伤,还这么漠不关心,倒是对那宫女关怀备至,这像话吗?
太医无奈,只得又问了一遍:“娘娘现在觉得如何?”
“啊,没什么,就是疼,火烧火燎的疼……”不等说完,看见谭锋紧张神色,连忙又笑道:“也……也不是疼得很厉害,就是小火苗燎着那种……”
这太医看着很是年轻英俊,所以大概也没有那些老太医的养气功夫,听了宁溪月这话,便看她一眼,面无表情道:“娘娘,不管是大火苗小火苗,燎着人都是一样疼法。”
宁溪月:……
我去,好样的,我辈中人啊这是。在如此紧张时刻,皇帝陛下眼不错见地盯着,一屋子娘娘两眼放光地看着,还能面不改色地吐槽,且这吐槽犀利,精准,狠辣。这份大将之风,连皇上都没有,你看他现在,紧张的汗都快下来了,不过这也正说明皇上对我的关心,能让他露出如此表情,宁溪月你也是好样的。
“萱嫔情况如何?”
谭锋的确很紧张,双手都紧握成拳了,却见年轻太医微一躬身,沉声道:“回皇上的话,娘娘脏腑轻微受创,并无大碍,待臣开几贴补气益血的方子,再静养半月左右,自可痊愈。”
“什么?半个月?这位大人,你……你确定需要半个月?”
宁溪月大叫,就见年轻太医仍是面无表情道:“若娘娘想多静养几日,一个月甚至两个月,效果自然更佳。”
宁溪月:……大哥你太狠了吧?我就是一个病人争取下早日下床的权力,你用得着这么打击报复吗?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我这会儿就觉着已经好许多了。”
宁溪月垂死挣扎,却见年轻太医微微变了面色,沉声道:“若是娘娘此刻忽然觉着好转,倒是病情有变了,且容臣再为娘娘仔细诊治一回。”
宁溪月:……
完蛋了,还不如不争取呢,总感觉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医者父母心啊,大哥你真是大夫不是屠夫?我怎么感觉你这心狠手辣的风格很有几分屠狗者的精髓。
“回皇上,还好,从脉象上看,娘娘仍无大碍,但鉴于娘娘刚才的感觉,臣认为应该谨慎行事,还是静养一个月最佳。”
“很好,就按照肖爱卿说的办。”
谭锋松了一口气,看来肖太医的处理措施深得皇帝陛下欢心,一个小小的六品太医,竟也破例用上了爱卿这种肱股之臣的称呼。
宁溪月:……“我明白了,皇上您是和太医串通好的吧?是吧是吧?肯定是您给肖大人递眼色了,于是肖大人立刻领会您的意思,不然我这么一点小伤,怎么可能需要躺半个月一个月?”
“不要胡说,朕是这种人吗?”
“很难说。”宁溪月咕哝了一句,见谭锋眉头一挑,于是为了皇帝陛下的尊严考虑,只好识趣的偃旗息鼓了。
待肖太医退下后,宁溪月就觉着嫔妃们看自己的眼神又有些不一样,想了想便明白过来,不由哀叹一声,暗道我还有脸教育奴才们呢,自己都特么忘了低调是王道的道理,竟然敢在这么多凤凰的环伺下和真龙高调秀恩爱,这是怕死得不够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