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呃……”宁溪月肩膀垮塌下来,苦着脸道:“皇上,您能不能当做不知道?这俗语说得好,人生很艰难,别总拆穿。”
“这是你家的俗语吧?”谭锋都无语了,咬牙看着宁溪月:“你又干什么好事儿了?不会跑去御膳房了吧?你……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宁溪月,你自己说,你有没有一天能让朕省心?啊?”
“我……我……”宁溪月真是委屈啊:不就去了个御膳房吗?这也叫事儿?就算她只是个贵人,可后宫也算是她的家吧?逛逛自家厨房算什么?在娘家的时候,每逢年节,她正经是厨房主力军好吗?也没听爹爹说过什么。
一看见她这个模样,谭锋就没脾气了,只能摇摇头,无奈地用手指指着她,咬牙道:“一说你你就装可怜,等到好了疮疤,立刻就忘了疼,接着再作天作地去,你也看看这后宫里,有没有你这样的?”
素云和下面伺候的奴才们神色不动,心里都一齐翻起了白眼,暗道皇上,天地良心,您可从来没给过小主疮疤好吗?也不知你们俩怎么就那么投缘,从您第一次来,小主就开始作死,偏偏就没死,不但没死,还如鱼得水。后宫里她确实是与众不同,但这与众不同是谁惯出来的,您心里没数吗?
果然,刚想到这儿,就见宁溪月又笑着挪过去了,抓住谭锋的胳膊摇晃,一边娇笑道:“臣妾也是有皇上撑腰,才敢如此率性而为。皇上,若是我也变得和其他嫔妃一般彬彬有礼优雅从容,那就不是我了啊,这种气质虽好,多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趣味,还是臣妾这种天真单纯更好,是不是?”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什么天真单纯?明明就是单蠢。”
谭锋冷哼一声,见宁溪月小鸡啄米般点着头:“对对对,单蠢,就是单蠢,臣妾蠢得很,所以皇上可一定要多照顾些啊。”
“你……亏你还有脸说。”皇帝陛下也没辙了,没好气看了眼下面奴才们:“你们贵人去御膳房的事,谁都不许说出去,听见了吗?”
“是,奴才遵命。”
众人一起行礼答应,心中异口同声:看,就说是你惯出来的吧?
用过晚膳,姜德海就指挥着小太监们抬着木桶进来,给谭锋和宁溪月洗浴用。
谭锋坐在榻上看书,听着后面叮当哗啦的搬运木桶声和倒水声,不为所动,等到声音停了,他放下书本,却见旁边宁溪月怔怔出神,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遂纳闷道:“怎么了?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皇上,您说内务府那边就不能做几个大一点,能容得下两个人一起洗浴的木桶吗?现在这木桶……呃!臣妾……臣妾什么都没说。”
“嗯?”谭锋眉头一挑,看看屋里没别人,便一把将人揽进怀中,微笑问道:“什么意思?想和朕一起共浴?”
别看宁溪月平日里说话行事作风大胆,然而真被皇帝陛下这么坏笑看着说出这样的话,她的脸还是忍不住一下就羞红了,连忙结结巴巴的否认:哪……哪哪哪有?皇上,您……您不要污蔑臣妾,明明……明明是你自己想洗吧?”
“胡说。”谭锋义正辞严地反驳:“朕可没想过要什么容得下两人一起共浴的大木桶,这是你说的。”
“臣妾……臣妾只是觉着……觉着现在的木桶有些小,施展……施展不开而已……”
宁溪月拼命辩解,心想完了,我看皇上是学不会“看破不说破”这种事了,不是说古代的人都很保守吗?为什么这家伙说这种没羞没臊的话还能如此流畅?就跟说吃饭喝水差不多。
正想着,后背被温柔的拍了两下,接着谭锋起身下榻,一边笑道:“想洗鸳鸯浴?有机会啊。等到盛夏去尽情苑避暑的时候,朕记得带上你,不就行了?”
“尽情苑?”
宁溪月立刻眼放绿光,尽情苑的大名她可是早有耳闻,按照父亲和进宫后宫人们的叙述,那就是这个时代的圆明园啊,甚至有可能比圆明园还要宽敞奢华,三十年方才建成。前朝最后一任皇帝的灭亡,很大原因就在这座园子上,当时老百姓饭都吃不上了,皇帝还要征收建园子的税赋,终于逼得百姓们不堪重负,纷纷揭竿造反。最后园子建成,但那个皇帝没享受过一天,就在起义军攻破京城后自杀了。
“对,尽情苑。”
谭锋轻轻弹了宁溪月挺翘的鼻尖一下,这女人论长相真不算漂亮,但就是她这些生动活泼的神态,由这么一张脸做出来,立刻就大放光彩,凭添几分活色生香的动人滋味。
“皇上,您可是天子,一言九鼎驷马难追。”
宁溪月回过神,连忙抱住谭锋手臂,将事情敲定,却见谭锋哈哈大笑道:“你把朕当成什么人?还用得着敲锤定音。实话告诉你,原本朕就想着要带你过去的。还一言九鼎驷马难追,一言既出让你给吃了?”
“吃了吃了,我吃了。”听说今年自己可以去尽情苑,皇帝陛下在宁贵人眼中已经成了圣人,说什么都是对的。
不行,这个女人……一只不算好看的狐狸精。
谭锋心中有把小火苗烧了起来,轻轻捏了下那红苹果般的娇嫩面颊:“好了,赶紧去洗吧,洗完了……才能芙蓉帐暖度春宵。”
“皇上。”
宁溪月瞪了谭锋一眼,转身跑走了:哼哼!竟敢调戏我,皇上您是不知道我都经历过什么样的熏陶啊。老实说,我这到底是在后宫,不敢把本性全都释放出来,不,一半都没释放呢,不然的话,反调戏我能吓死你。
谭锋看着那如小鹿般转眼不见的身影,笑着摇摇头,心想这女人是改不了了,也不知道年纪大了后,她能不能学会优雅从容那一套,后宫中虽然最不缺这种女人,但如果是她的话,应该也会别有一番风情。不过一直这样赤子之心也挺好,反正……如果是她的话,似乎怎么做都还蛮可爱的。
一面想着,也来到后堂,只见正中明黄色的大木桶正冒着袅袅热气,早已经习惯了的皇帝陛下忽然就觉得:宁溪月说的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这个木桶,确实有些小,如果再大些的话,能让两人共浴,那比起温泉池,应该会另有一番情趣。
云雨之后,皇帝陛下和宁溪月的精神还都很好,两人便躺在被窝里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此时的他们绝对想不到:这一次再寻常不过的闲聊有多么重要,甚至重要到改变了天下以及朝中的格局。
“我知道你是个洒脱的,用你的话说,喜欢率性而为,只这里是后宫,你行事也不能没有一点儿顾忌。太后和朕纵然想护着你,可后宫的规矩在这里摆着,朕也不能不遵守吧?就拿这次的事来说,若被皇后知道,她要罚你禁足,朕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开始的画风还是很普通的,谭锋不过是警告了宁溪月几句,然后这大胆的女人就攀了上来,两只手臂缠住他脖子,嘿嘿笑道:“罚禁足臣妾不怕,只要不罚月银就好。”
说完又可怜巴巴道:“臣妾存到现在,也不过存了二十两银子,若是被皇后娘娘都罚去了,皇上您下次就少赏点珠宝首饰,多赏点银子好不好?”
“你要银子做什么?”谭锋又好气又好笑:“你到底懂不懂后宫的事?赏首饰,那代表着一个嫔妃的脸面和恩宠,银子算什么?好嘛,朕竟不知道,你除了好吃之外,还爱财,这正经是饕餮和貔貅的混合体啊,宁溪月你怎么养成的这么奇怪的性子?”
“说我爱财好吃我都认了。至于后宫的事,谁说我不懂来的?我之前教育奴才们的那番话,明明很有道理好不好?”
谭锋忍不住斜睨了枕边人一眼:“才夸过你有自知之明,你就开始妄自尊大,还要不要脸了?”伸手轻轻拧了下宁溪月的鼻尖:“就你那个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整个就一歪理邪说,朕不提也就罢了,亏你还有脸主动拿出来说。”
“我这个正经是至理名言来的,怎么就成歪理邪说了?”宁溪月坚决否认,接着“循循善诱”道:“皇上您嘴上虽然不好意思承认它有道理,但是您心里想一想,世间的人是不是这样?正所谓人情冷暖世间百态,其实大体也脱不出这些罢了。”
她这么一说,谭锋不由自主就想起了朝堂和后宫那些纷纷扰扰。细一想,别说,这话还真是道尽了世间大多数人情故事,因不由微笑道:“虽然你这套歪理搬不到台面上,但确实也有其道理。”
“是吧是吧?”宁溪月得意了:“听说这些日子,朝堂上也是纷争不断,所以这几个字,应该被大臣们发挥的淋漓尽致了。说起来,我爹当初还有权力的时候,就是那种不要脸的老狐狸,所以才能位极人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