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再说什么,事实上,雨点那么大,他已经没办法说话了。白惠手中的伞被一阵暴风吹过,伞翅都卷得朝了天,再一阵风,那伞就脱手了。翻滚着向着山坡下面而去。密集的雨点噼哩啪啦地四面八方地打了过来。
白惠抱了头,身子不由自主地向着眼前的男人缩去。他的身材不是最最结实的,不是最最魁梧的,但在此刻,却是无疑最最能给她安慰的。她惊叫着,双手抱住了前面男人的腰。
徐长风的身形登时便是一僵。但立即便极深沉的声音安慰道:“别怕,我们这就到了。”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差点就淹没于雨声中,白惠还是听到了。那一刻,心头升起一丝许久没有过的异样的暖流。他的车子蹬得更快了。但这里的山路九曲十八弯的,车子骑得太快,最坏的结果就是车仰人翻。她和徐长风便是在几分钟之后全都被抛下了自行车。她的屁股摔在布满泥浆的地面上,他也摔了个浑身泥。但还是第一时间把她拉了起来,“你有没有摔坏哪里?”
他拉着她的手,扶着她满是泥浆的身体上上下下急切地打量。
白惠只是手掌被搓了一下,屁股被蹲了一下,精神上被吓了一下,别处倒真是没什么。但她还是哭了。她是被刚才那一幕吓的。他的车速太快,前面的转弯处几乎是九十度的硬弯,他来不及拐弯,车子向着山下冲去。他在那一刻一只大手陡然间抓住了她一只胳膊将她连他自己一起带下了车子。两人都摔到了地上,但自行车却直直地跑下山崖了。
白惠吓得大哭不止,两只手几乎是无意识地抱紧了徐长风的腰,徐长风也用他的一双长臂紧紧地环抱着她,一只手还轻拍着她的背,“别怕,乖,我们都没事……”
那一天,白惠和徐长风踩着泥泞的山路艰难地步行了约摸有二十分钟的山路才到了镇子上。她被他扶着,一步一步小心着脚下的湿滑。她浑身湿透,冷得瑟瑟发抖,他便用自己的半个身子将她搂在怀里。到了镇上时,两人的全身上下已经没有干净的地方了。
几个镇上的干部撑着伞焦急地等候在村口,“哎呀,徐先生,您和白老师要是再不回来,我们就派人去山里找你们了。”
“老板,你们没事吧!”小北和徐长风的几个下属也都撑着伞跑了来。他们的老板明明比他们出来得要走,可是他们都到镇上了,老板他们竟然还没到,真是让人奇怪。
“没事了,大家都回去吧。”徐长风一只手拉着他的妻子两个人埋头向着招待所走去。走进招待所的那一刻,白惠知道,她今晚,不用去他的房间,而他也不会来她的房间找她了。
“风,你这是怎么了?”楚乔手中撑着一把伞,一袭黑色的裙子,站在招待所的院子里,吃惊地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两人。
白惠见到楚乔的那一刻,眼神定了定,而徐长风黑眸中也是闪过一抹异样,楚乔已经撑着伞快步而来,“风,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她心急地掏出手帕给徐长风擦拭脸上的雨水。
白惠很厌恶地将自己的手从男人的手心抽离,没有回头,顾自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身后楚乔的声音还在不断地传来,“风,快点去换件衣服,不然会感冒的……”
白惠将宿舍的门一关,自己长舒了一口气。她看着几米开外的那面镜子里,她满身雨水泥泞的狼狈样子,伸手解开了自己湿漉漉的衣服……
“你怎么来了?”徐长风边解着自己满是泥泞的衣服边问。
楚乔一笑道,“我是学校的设计人,我怎么能不来呢?风,你不会是胡涂了吧!每一项工程,设计监督一个都不能少啊!”她边说边走过来,用干净的毛巾轻擦徐长风湿淋淋的上身。
“好了,我自己来吧。”徐长风将毛巾拿了过来,背对着楚乔开始擦拭身上的泥水。
“老板,热水来了。”小北端着一盆热水在外面喊。
楚乔便走过去将房门打开了,小北端着热水进来,“老板,快洗个澡吧!”
“嗯,叫人给那屋也送一盆去。”徐长风说。
小北应了一声,便去执行老板的命令了。楚乔讥诮地切了一声,“你还真是关心她!”
徐长风深沉的眉眼向着她望过来,“我想你应该明白,我此行,就是来找她的。”
楚乔愤愤地道:“我当然知道你是来找她的。我更知道,离婚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伯母一市之长的形象,徐氏的股票,还有你身上始乱终弃的恶名。风,我懂,这些我都懂。所以我会等,等你不再顾虑这一切的时候……”
彼时雨势渐收,天空竟是逐渐放晴,白惠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手里拿着徐长风的水杯站在他的门口处。她想把杯子还给他的,可是站在门口,她刚要拍门的手就在听到里面清晰传来的女人声音时,硬生生停在了半空。
是呀,离婚对于他来说,不仅关系着婆婆胡兰珠一市之长的名声,也关系着徐氏的股票,还有他将要背负的始乱终弃的恶名。
婆婆是一市之长,事事要顾大局,形象要光辉,徐氏是公公徐宾三代人辛苦的结晶,不能有任何闪失,而那始乱终弃的恶名,他更不能担。白惠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她到现在才知道,他一直不肯离婚的原因,原来是如此。
只是这些,她怎么就从来都没有想到?她一直以为他不肯和她离婚,多少是因为对她有些爱的,有些愧疚的,可是真相如此残忍。
她的心头泛着丝丝的凉,不知是那时被雨淋的,还是楚乔道出的真相让她感到说不出的冷。她将杯子放在了门外的台阶子上,双臂裹紧了自己,回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你真的好自信。”徐长风深沉的眉宇在这个时候望向对面的女人,神色有些复杂,不知是对她的情人如此理直气状,如此骄傲自信的一种无奈还是别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