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博被他这牵强又有些道理的说辞逗笑：
“我看呀，在你眼里，我的东西都是好的，也罢，二叔被你抢走的东西还少吗，不缺这一件。”
沈明谦脸上挂着笑意，安静看着他俩说闹，随口问道：
“铭儿要去哪？”
沈铭正了正色，道：“今日济生堂轮到我值班。”
邓澜已经将沈铭去做学徒的事情告诉了丈夫，还说了一些话劝他对儿子放手，所以这次沈明谦没再阻拦。
“去吧，晚上什么时候回来？”
沈铭没有受到想象中的呵斥，心情更好了，忙道：“不会太晚，日落前就能回来。”
沈明谦点点头，沈铭和二叔使了个眼色，告辞飞奔而去。
早忘了关心他二人在聊些什么。
赶到济生堂时，大厅里已经来了不少人。
胡秩穿着整齐，手里拎着两包草药，大步流星往柜台里面走。
瞧见沈铭来了，他立马把右手上的药包腾到左边，招手道：
“师弟，快来，正好需要你的帮忙！”
沈铭小跑过去，放下布袋，和他一起弄起药来。
“胡师兄，我怎么觉得你最近瘦了？”
沈铭边干活边打量着胡秩的脸。
胡秩轻叹一口气，无奈道：“吃不饱啊师弟，掌柜的近来抠门得很，压根不给我们加肉，饭也换成了粗粮。”
“当然会瘦了。”
他撇嘴看了沈铭一眼，又瞧向不远处的穆圆圆，羡慕道：
“还是你和圆圆师妹好，每日都能回家，我看你们俩就没瘦，你师兄我饭量大，活还多，不瘦才怪！”
沈铭看他怪可怜的样子，悄声道：
“师兄别气馁，我以为你是在减肥呢，原来是这样，那明天我给你带肉干来，如何？”
“肉干？！”
胡秩忙不迭地点头，那敢情好。
“哎，不知怎得，听说这几日粮价着实贵得吓人呐。”胡秩手里拿着个小剪子，切了两片白芷，举着剪刀道：
“不光粮价，别的也跟着涨，只有我们医馆的药材不涨，那掌柜的能不从我们几个小学徒的伙食里扣嘛。”
他说得来气，剪刀挥动着像是要刺向沈铭，他不由得默默向后退了一步。
“师弟你说说，如此下去还得了，朝廷不管吗？”
沈铭从不接触购置采办，但最近这股物价上涨的风刮的实在太大，他很难不知道。
“管的，听说户部尚书李霖亲自主控，已经开始调整了。”
“那就好，那就好，看来过一阵子我的苦日子就能结束了。”
胡秩听沈铭这么说，瞬间开心起来，说罢又觉在师弟面前不能失了面子，笑道：
“也不算是苦日子啦，本来我这阵子就想减肥呢！”
沈铭懂他的言外之意，没有戳穿，只默默将明日要给他带肉干的事记在了心上。
李霖前脚刚忙完核算库银的事，后脚就在蔺问渠面前揽下恢复京都市场正常的任务。
三天两头忙到脚不沾地，前日还累出了病来，喷嚏打得震天响，直流鼻涕。
穆圆圆递给胡秩一些新捡出来的药根子，趁着他手里的工具修了修。
“师兄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师弟说明天给我带肉干，还说这最近街市上东西疯涨的事，朝廷已经在处理了呢。”
穆圆圆点点头，道：“昨日我爹去给李大人瞧病，也听说了此事，确实是在查了。”
“李大人怎么了？”
“说是伤风，听着还挺严重，说话声音都哑了，怎么也要休息一两天。”
“哎，也就你爹的医术，换个人我都不放心。”
胡秩听了叹气，说得穆圆圆和沈铭一愣一愣的。
“你不放心什么啊？”
“我的伙食改善与那李大人可息息相关啊，他这一病，我又要吃两三天茄子了。”
他说罢，沈铭和穆圆圆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自从那日得了蔺问渠和盛弘砚的消息，李霖当天便有了解决问题的方向。
郑沛以为自己算完库银这笔账就要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按部就班地誊抄材料去了。
结果蔺问渠又留他在李霖身边，和他一起处理新生出的事端。
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李霖这身体一出状况，多少耽误了些时间，本就急迫的事却不能停着。
他们已经找到了那些收炭火的人的来历，接下去就是要顺着他们把炭火再回收回来，确保供应。
同时阻止那些人再次行动。
“郑大人呐。”
穆太医说他这病有传染性，李霖只好隔着一座屏风与郑沛说话，
“昨日咱们确定好的那些兜售炭火的店铺名单和主事人姓名都已齐全，但禁卖的文书我还没写好，就你来吧。”
“另外，收炭人手中的炭要原价收回，这个比较难办，你自己恐怕不行，先顺着那些人找集中点吧，他们太散，难搞。”
李霖一条条嘱咐着，郑沛一条条记，嘴里不住应着：
“是，是，记下了。”
半晌，该说得都说了差不多，李霖拿起手边帕子狠狠擦了擦鼻子，问道：
“你可还有什么要补充？”
“李大人思虑周全，下官皆按大人说得去做，没有补充，只是——”他话语一转，“虽然这事还没传到陛下耳中，但毕竟此事是由六皇子而起，是不是将咱们的计划也与他知会一声？”
郑沛问罢，谦卑道：“下官但听李大人安排。”
李霖确实有这想法，不过自己现在这状况，可不敢见宣王，回头一个喷嚏打出来，岂不失态。
“郑大人说得没错，应当提前说与宣王殿下，不宜太晚，这样，你与江佑飞前去，向殿下说明我的情况，赔个不是。”
郑沛眉梢一扬，压住嘴角掠过的一抹喜悦，正声道：“是。那下官就先去办事了。大人好生养着。”
面见皇子，这在官职只有六品的郑沛看来，绝对是件无比荣耀之事。
他那日看到盛弘砚后就觉得他不一般，生得俊朗健硕，举止颇有圣风。
虽然他穿着素色常服，可郑沛看得出来，那衣服上哪怕一道褶皱，都与自己的不同。
这次他一定要好好做事，把握住这难得的机会。
从出了尚书府，直到进了户部，郑沛心中的热情都没有消去，而是随着他的步伐越来越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