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蔺音心独坐院中,静静呼吸着这夹杂芳草清香的雨后气息,脑中不住地胡乱思索。
父亲何时回来?
二叔此刻又在哪里?
黑市那么危险,他穿梭其间会不会出点什么意外。
康季达在憋着什么坏招?他是不是如二叔所说,专等父亲回来将此事挑明?
她环视四周,高高的院墙,自己却只能在这院中独坐,因着年纪尚小,身体单薄,出门实在受限。
越想越觉心头淤堵,恨不得此刻能插上一对翅膀飞出去,做只自由自在的小鸟。
“小姐,夫人传你,说要出去一趟。”
“去哪?”
“夫人说去嘉宁伯府,让你换好衣服,她在正厅等你。”
蔺音心一下便来了精神,好呀,闲坐实属无趣,这蔺伯母是与她心意相通了吗,要带着她出去转转?
她火速装扮齐整,奔着小碎步往前面去了。
“母亲,怎么突然想到要去沈府了?”
“你去了几趟沈府,得沈家护院教导,母亲觉着你近来面色真的好了许多,所以想与你一起去沈府道谢。”
“是,是该表示一下”蔺音心眼前一亮,“我每次去的时候,沈伯母都会从旁陪伴,对我很是照顾呢。”
张氏甚是感慨道:
“是啊,沈家夫人确实是个很不错的人,这么说来,我们更应该前去拜访了。”
母女俩携手一同前往沈家,邓澜听到通传时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怎么想什么来什么,中午刚说想念蔺音心,这小姑娘就过来了。
她赶忙起身出去迎接。
“嫂夫人快请,今日怎么有空过来?外面大雨才停,路上可滑?”
张氏吩咐随行小厮将自己所带礼品放下,抓着邓澜的手道:
“不滑,这京都连着晴了大半个月,总算来了一场雨水。这不,我瞧外头草木冲刷得干净,便带着心儿前来与妹妹坐坐。”
邓澜谢过礼物,命人收好,反手搀着张氏到旁边入座,蔺音心面露微笑,乖觉地跟着张氏坐在一旁。
“不瞒嫂夫人,我晌午时还在与铭儿说,夫君外出数月,府上只有我们母子二人,冷清得很。自打音心来后,倒真是热闹了许多。”
她这话说得既是心头所想,又使张氏听来格外舒适。
本来她觉得蔺音心来沈府多少是一种打扰,不过邓澜这话瞬间让她没了那无形的负担,反而像是帮她解了闷。
“心儿这孩子其实平日里话并不多,可她若觉着谁与自己亲近,便会露出自己的另一面,自然而然变得开朗活泼了起来。”
“是吧,心儿?”
“母亲说得极是,沈伯母若喜欢,心儿多来陪你,反正我是极喜欢和伯母待在一起的。”
邓澜眉梢似清月般弯起,笑着点头:
“好,好,伯母见着你便开心,当然愿意你多来。不怕嫂夫人恼,我都想去贵府把这孩子偷了来呢!”
她这一句话便逗得张氏捂帕嗤笑,乐得肩膀直抽。自己孩子如此得长辈喜欢,她岂能不高兴。
“妹妹不必偷,我呀,今日正是来谢谢妹妹对这孩子的照顾。听心儿说,她来贵府习练时,你总陪伴在侧,实在有劳妹妹费心。”
“姐姐如此气可就太见外了,心儿刚来才几日,我不过是在旁边平白坐着罢了,实在没照顾什么。这孩子伶俐得很,沈荣直夸她有天赋呢!”
两位母亲眉开眼笑,言谈间全是对蔺音心的喜爱和夸赞,关键她二人的说辞并非场面话,实在都是因为对她心有疼爱。
两位母亲,两份母爱,蔺音心此时忽然一惊,不知不觉间,自己已是两家人的女儿了。
寻常时候她总在心中唤张氏为蔺伯母,可此刻她突然有些恍惚起来,也想称她为母亲。
“心儿,你沈铭哥哥今日刚去街上遇着件好玩的事,你想不想知道?让丫鬟带着你去桑柏堂寻他玩好不好?”
蔺音心正沉浸在听她二人的谈话中,却被这么突然一问,蓦地眨巴着一双杏眼,以符合她年龄的口吻乖巧应了声:
“好~”
无奈离去。
母亲这架势明摆着是要与蔺家母亲说些什么她不能听的悄悄话,她只好依言去寻兄长,听听他那里是有什么好玩的事。
沈铭此刻倒是难得没有与药为伴,而是半眯半醒着侧卧床边休息。
“伯母说兄长这里有什么好消息?让我来听听看。”
“音心妹妹!”
沈铭猛地惊醒,瞧着她如变戏法般出现在自己面前,又是惊又是喜。
“哪有什么好消息呀,母亲大概是说笑呢吧......”
他脸颊微红,顿时显得有些失措,蔺音心知道自己兄长脸皮最薄了,这个样子大概还真有什么好消息。
“让我猜猜,伯母说你出门了,莫不是在街上遇到了什么新鲜事?再不然就是,兄长心愿得成,穆太医收你为徒了?”
蔺音心随意地开着玩笑,鬼精灵的样子颇为调皮。沈铭被她这么一打趣,脸更红了。
“哪有的事,真没什么好消息,不过是去了趟医馆。”
“医馆?济生堂啊,兄长去济生堂坐台了?”
这倒是沈铭心底的梦想,只不过还未实现呢。
他无奈地摇摇头,指着蔺音心道:“你这小鬼,我哪有那本事,不过去是看了看热闹,济生堂现下正在招学徒呢。”
“害。”
蔺音心走到一旁药橱边上,摆弄着上面的各类药材,道:
“这才哪到哪,兄长就信我的,你早晚成名医。”
沈铭脸涨得更红了,他自己虽对自己的学问有点信心,倒也不多,还不敢狂妄到说大话的时候。
现在这学徒一关尚且还没过呢,不过蔺音心这么说了之后,他反倒是对这学徒考核不再担心了。
“好,信你。”
蔺音心成日宅坐家中,早憋得很,即使在前世已经历过了一遍,她仍向沈铭细细询问起他在济生堂的经历。
一阵交谈下来,确实与自己前世所闻没什么差别,蔺音心正待再说别的,沈铭却是还没说完,开口又道:
“最后医馆门口突然进来一个衣着破烂之人,头发散着,身形瘦削,脸上还有一处斧形烫疤呢,怪可怜的,刚一进医馆就晕过去了。”
“等等,斧形烫疤?!兄长没看错?”
“没错的,我近前亲眼瞧见,对了,那人右耳廓处还有一处方形缺口,我看得真真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