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正,怎么了?”

    燕驸马回神,看见是妻子来了,叹了口气道:“没有什么,只是觉得心神不宁的。”

    “欣宜,你说徐宁会包庇贪污的官员吗?”

    欣宜公主笑了笑道:“怎么可能?”

    “徐宁当初可是查办了胡天工那个大贪官才被父皇重用的。”

    “当时胡家贪污了足足有八十万两,所属部下更是牵连甚广,徐宁为了查案,还险些被杀了。”

    “胡家倒台那天,据闻菜市口血流成河。徐宁更是以血盟誓,有贪官一日,他誓死除之。”

    “他也因此博得民心,平步青云。”

    燕驸马揉着眉心坐下,紧张地道:“可如今吏部,礼部,户部,最重要的三部都在徐宁的掌控之中。”

    “朝堂上下皆知,有徐宁在,太子不会倒。”

    “可没有其他危机,徐宁就会是最大的危机。”

    “如果他贪污了,谁人能查到他的身上去?太子若受他的连累,将会是万劫不复。”

    欣宜公主也惊了,喃喃道:“不可能吧,徐宁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燕驸马冷嗤道:“就怕他爬得太高,呼风唤雨惯了,有的是人给他背锅,渐渐的,也就肆无忌惮了。”

    欣宜公主道:“那你要不要进宫去,告诉皇兄。”

    燕驸马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怀疑,并没有证据。万一太子不信,恐还会以为我在离间他们。”

    欣宜公主道:“那我去说,我让哥哥小心徐宁,他若是怀疑我,我以后再也不理他了。”

    燕驸马看着欣宜公主,久久才道:“怕就怕,我们已经提醒晚了。”

    欣宜公主身体一僵,面色大变。

    燕驸马则神情凝重,连呼吸都像是压着一块巨石,难受至极。

    ……

    “借钱?”

    “大哥,他们去哪里借啊?”

    王衡倍感吃惊,还真的有寒门官员搅合进里面去?

    王泰道:“一般与谁为首,就跟谁借?比如自己的上峰,师座,以及提携的贵人。”

    “但也有些向亲戚借,或者钱庄。”

    “因为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只要有机会,他们都会想法设法凑钱。”

    王衡猜测道:“那会不会有高利贷?”

    王泰道:“不好说。”

    “主要圈地这种事情,以往都是内议,消息传出来之前,该定的都已经定了,加塞不了人的。”

    “可他们这次,似乎……没有限制人数,这样是很危险的。”

    “什么人都来分一杯羹,那就不是从工部获利,极有可能是,工部想从他们身上获利。”

    “这件事,大着呢。”

    “徐宁说不定都参与其中。”

    王衡听了,面色扭曲,怒吼道:“怎么可能,徐宁不会和他们同流合污的,大哥不许乱说。”

    王泰道:“你是为驸马做事,你难道还看不明白,很多事情都是徐宁在操控的。”

    王衡赤红着眼睛道:“圈地是徐宁提起的,他肯定知道。可他是为了盘活兴旺街,为了给学子们办书院,不是为了钱。”

    “大哥要是再胡说,休怪我不气了。”

    王泰见他都快气哭了,嘴角抽搐,忍不住怼道:“你不是在查吗?是与不是,你自己查清楚就好,跟我吼什么?”

    王衡攥紧拳头,恶狠狠地道:“我一定会查清楚的,徐宁绝不会是你想的那种人。”

    王衡说完,气冲冲就走了。

    他那冷峻的侧脸上,眼泪滑落,看起来十分伤心。

    刘氏等他走了,才小心翼翼地走进来。

    “二弟这是怎么了?跟疯了一样。”

    王泰道:“没什么,他竟然相信徐宁是好人?”

    “对了,你最近回刘家没有?”

    刘氏面色黯然道:“他们做错了,他们都不来道歉,我为什么要回去?”

    “更何况,我现在也没有银钱贴补他们。”

    王泰道:“你没回去就算了,你二哥做事激进,以为有徐宁帮衬就不会出事。可想一想我们王家,当初靠着皇上都会轰然倒塌,可见世上哪有什么周全之法?”

    “刘家……恐会毁在他的手上。”

    刘氏一惊,面色惨白道:“那怎么办?”

    王泰道:“听天由命。”

    刘氏担心道:“就不能提醒他几句吗?”

    王泰笑了,一副过来人的口吻道:“提醒?”

    “他正春风得意时,别人的提醒对他来说就像是嘲讽,你觉得他会听?”

    刘氏着急道:“可……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灾祸发生啊?”

    王泰道:“每个人都有他自己要走的路,你是阻止不了的。如果当初有人跟我说,王家要倒,我会把那个人臭骂一顿并打出去。”

    “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去试一试?”

    “说不定,他还不耐烦见你。”

    刘氏愣住,眼底噙着泪光,喃喃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眼睁睁看着他们遭难……”

    王泰揽着她的肩膀道:“可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你遭难,甚至于还对承哥儿落井下石,你都忘记了?”

    刘氏摇头,她没忘。

    内心酸楚的同时,还有怨愤。

    她已经把他们当成是陌生人了,也打定主意这辈子绝不低头再来往。

    只是……刘氏一族若真的遭了大难,生死难料……

    想到儿时的种种,爹娘重男轻女还没有那么明显的时候,大哥、二哥也还未娶亲时,她也曾在刘家度过一段快乐的时光。

    刘氏擦了擦眼泪,挽住王泰的肩膀道:“相公,那我不管他们了。”

    话是这样说,但刘氏眉头紧蹙,神情紧绷,看起来可不像能撒开手的样子。

    刘氏离去后,王泰看着她的背影,目光陷入了深思。

    很多人能算计到最终的结果,是不是早已看透人性的弱点?

    而他一直努力帮衬寒门士子,在徐宁那伙人人的面前,像不像给一条鱼就能吊着走的蠢货?

    他们想要往他的身边塞人,亦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倘若不是二弟妄议储君之事,或许那些人还会让王家继续苟存着。借他的手,帮他们在朝堂上安插自己人?

    “当初没有人能给王家传信,王家一败涂地。”

    “今日我故意跟妻子说了厉害,想必她不会袖手旁观的。”

    “但我猜……刘家绝不可能幸免。”

    王泰突兀地笑了一下,当眼界放得足够宽广。权利的更迭,状似无常,实则激流暗涌,一切早有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