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宁的家丑传得沸沸扬扬,一定程度上遮掩了兴旺街的消息。
而且兴旺街能出的宅院和地段都出了,剩下的要价太高,众人都在观望。有消息有门路的,已经往工部投了钱,就等着消息了。
王衡替燕驸马办事,听说这次的银子要翻倍,他便带着董孝一起去见燕驸马。
燕驸马得知以后,很爽快递给了他们两千两,让他们拿去交给工部。
不仅如此,他还大方地给了王衡一百两的赏银。
“这次兴旺街能热闹起来,全靠老夫人有本事啊,把两位大家都给请出山了。”
“虽然在外还不能暴露你的身份,可你也算是有功的,这一百两你先拿着。”
王衡好久没有摸过这么多钱了,沉甸甸的。
看着燕驸马也不像是贪婪之辈,他直言道:“驸马,咱们先交了钱,万一工部不给宅院怎么办?”
“我听周堂周大人说,按照公文,只丈量六百亩。”
“可咱们要那宅院,直接就占地两百亩……这……”
燕驸马扬起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下去。
“丈量六百亩,那只是初期规划。后面要量多少,工部说了算。”
“只要老百姓都愿意,谁会管这些闲事啊。”
“你放心吧,他们可不敢骗我的钱。”
董孝也在一旁道:“就是。谁敢骗驸马爷啊,不想活了吗?”
王衡心想,怕就怕,老百姓根本不愿意。
他见过在家里养伤的秦大壮了,说起那些被糟蹋的土地,泪流满面。
王衡紧紧握住银两,说道:“只要不是耕地,闲置的土地卖多少钱,官府根本没有限制。”
“兴旺街的地价,已经涨到两百两一亩了。”
“可当初划地的时候,朝廷给的只是六两银子一亩。”
“驸马,他们这是在圈钱。”
燕驸马面色不快。
董孝连忙拉了拉王衡的衣袖,示意他别说了。
王衡却冲动道:“我知道这不是驸马的意思,可驸马继续出钱,只会助长歪风邪气。”
董孝都快哭了,大哥,你怎么一点都不听劝啊!
燕驸马却道:“朝廷那么多官员,寒门出身的有多少,他们光靠自己那点俸禄何日才能出头?”
“征地的消息,官员中口口相传,大家不过是提前知道消息,提前为自己的家族谋利而已,这点历朝历代都是如此。”
“那老百姓的地也是大魏的地,官员为大魏殚精竭虑,这是他们应该得的。”
“你不要再说了,朝廷有徐首辅坐镇,还没有那么贪污腐败。”
提起徐宁,王衡突然怔住。
连燕驸马都知道的事,徐宁怎么可能不知道?
知道还不阻止,难不成他也参与其中?
王衡简直不敢细想,面色更是惶惶不安。
燕驸马还以为是自己把话说重了,便又委婉道:“当初你大哥不也屡次相帮寒门官员吗?好多宅院都是免费给他们住的,那些宅院从何而来?”
“王衡,你切莫较真了。”
王衡抬眸,眼眶泛红,泪意隐隐流出。
他想说,既是寒门,有何银两能入工部,分一杯羹啊?
到头来,还不是为这些权贵做嫁衣裳?
可惜,燕驸马不在意这些事情,他继续说下去又有何用?只得憋屈地闭嘴,准备回家去问个清楚。
王衡走了以后,燕正还是思索了一番。
他不在意划地的细节,不代表,他不知道圈钱等同于贪污。
刚刚王衡有一句话点醒了他,朝廷给老百姓的银两依旧是六两,这是铁律,不可能改变。
那么工部为何突然要双倍的钱,就因为兴旺街热闹起来了?
表面上看起来,这个说法不过分,但工部又不是做生意的地方,怎么能随便涨价?
如此多的银两,最后落在谁的口袋里?是工部那批官员,还是先前提出划地的官员?
亦或者,都有。
燕驸马还是决心去问个清楚,他找到徐宁,询问他知不知道工部涨价的消息?
徐宁愕然道:“有这回事吗?我回头问问刘泽,或许是下面的人自作主张。”
燕驸马道:“大家伙都想拿点好处,这无可厚非,可如果要的银子多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贪污罪高于五百两者,可立即处死。”
徐宁勾了勾嘴角,拍着眼驸马的肩膀道:“你别急。工程还没有开始呢,他们手里就是有银子也不敢乱花的。”
“等到结清各类款项,还有剩余的,也会像旧年一样,分到各位同僚的手中。”
“再说了,户部到时候也要查账,他们不敢乱来的。”
燕驸马点了点头,只是心里依旧没底。
因为在太子一党中,户部郭永长也是他们的人,也就说,所谓户部查账,也就是走走过场。
所以,如果是他们自己人贪,这件事根本不会暴露。
看着丝毫不以为意的徐宁,燕驸马后背起了一层薄汗。
而就在他回到府邸后不久,刘泽就给他送来了一箱银锭子,大概有两千两左右。
刘泽道:“下面的人不会办事,收钱还收到驸马爷的头上来了。”
“我已经教训过他们了。”
燕驸马问道:“那收双倍的事,可是真的?”
刘泽笑着道:“当然是假的。还不是那群世家子弟,看见兴旺街大涨,一个个疯了一样投钱,我是为了拒绝他们,才下达这样的命令。”
“谁知道就算是收取双倍,他们也挤破了脑袋。不过驸马爷放心,我都记在账本上的,到时候把工程款结清,该退的,都会退回去。”
燕驸马道:“既然刘侍郎心中有数,那我也就不多说了。”
“只是有一点,从前圈地的时候,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提前投钱的。不然这天下有多少地都是圈不完的。”
“只要刘侍郎不松口,我想他们就是想投双倍也没有这个机会。”
刘泽心下一惊,面上却堆着讨好的笑容道:“那是,那是。”
送走了刘泽,燕驸马看着那堆银子发呆。
欣宜公主进来书房他都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