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了一眼将药碗打翻,“冷了!你是想害朕的病情加重吗?”
“儿臣不敢!”
伴随着宫人被拖下去的哀嚎,太子又奉了一碗新的汤药。
“太烫!该死的!你想烫死朕吗?”
“你这个太子究竟有没有能力,就连这一点小事也做不好吗?你这样让朕以后怎么放心将江山交给你,若是你没有这个能耐和本事,就将位置让给你其他的弟弟,真不知朕当初怎么草率地选了你。”
皇帝的震怒回荡在整座宫殿。
每当一位宫人被拖下去后,就伴随着皇帝的一句斥责。
病中的皇帝被病魔折磨地扭曲了心态,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话是否会对这个儿子造成什么影响,他只想肆无忌惮地释放内心的痛苦。
他是皇帝,他的痛苦自然也有其他人来承受。
如今太子成了这个出气筒。
就连宫人都看出皇帝是在故意刁难太子,太子又怎么会一无所觉。
可如今这个情形,他只能忍受,也必须忍受。
一旦发火,皇位就和他毫无关系,太子太了解父皇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不给的东西你绝对不能主动要,一旦要了,就再也得不到。
经历了方才皇帝打翻了好几个汤碗,太子的衮龙袍已经完全被打湿,额前也溅了好几滴,看着哪里像是太子会有的模样,狼狈极了。
太子始终伏着头,恭谨而谦逊道:“父皇,还是让儿臣亲自替您重新熬一碗汤药吧,这些宫人们做事粗心大意,还是儿臣来吧。”
“哦?”
皇帝意味不明地问:“你亲自给朕熬?”
太子低声道:“是。”
皇帝骤然变色,一脚踢在了太子心窝上,勃然大怒道:“怎么?你说这句话是想说,朕刚才吩咐你的那些事都是在故意为难你吗?”
皇帝的火气来得又快又急。
太子硬生生挨了这一脚,皇帝虽然年纪大了,脚上却还是有力的,刚才那一脚又用了十足的力道,正踹中心窝,太子脸色一白,险些背过气去,好半天才缓过来,刚缓过来就爬着跪在了皇帝面前。
太子砰砰磕了几个响亮的头,快速说道:“父皇明鉴,儿臣绝无此意,儿臣只是觉得那些宫人们做不好这些细致活,怕他们行事冲撞了您,方才这样说。儿臣先是您的儿子,再是您的臣子,为您做任何事情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又怎敢生出那样大逆不道的念头。”
皇帝冷笑,“你这个太子倒是真不愧自己的贤明名声,到了这种地步还在为那些宫人说话,难怪那些文武大臣们都对你死心塌地。”
太子垂首,低声反驳了一句:“他们是对父皇您死心塌地,因为儿臣是您选出的太子,看在您的面子上,方才给儿臣面子而已。”
皇帝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你倒是会说话。”
太子连说不敢,又问皇帝熬药的事情,见他首肯,方才出去熬药。
许久后,太子捧着药碗回去。
人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年轻妃子的娇嗔:“嫔妾还没过来,远远就听见了那些宫人行刑时发出的声音,知道陛下您在处置人,嫔妾想知道究竟是谁得罪了您,让您动如此大火?”
紧接着传来皇帝不悦的声音:“一个不孝子而已。”
太子垂下眼眸,压住眼底的阴霾,这个时候会过来的妃嫔是谁?
没过多久,太子就知道了来人是谁。
皇帝身旁坐了个年轻鲜妍的妃嫔,容色娇艳,好似盛开的海棠,衣裳更是华丽到了极致,从衣裳的料子到首饰的精美程度,就能看出这是一个极得盛宠的妃嫔,见她的年纪,太子已经认出了人。
幸充媛。
父皇最近新宠的那个妃嫔。
太子微微颔首:“充媛。”
幸充媛也回以一礼,笑容和气:“太子殿下。”
望见他手中端着的药碗,幸充媛笑着说道:“这是陛下的药吗?”
太子说是。
幸充媛脸上笑容浓郁几分,笑着说:“殿下将药交给本宫吧,这段时间一直是本宫在伺候陛下喝药,本宫怕你不太清楚陛下的习惯。”
太子垂首,等待着皇帝出声,却没想到皇帝不仅没有训斥幸充媛,反而用一种不耐的语气冲他说:“她都说了,你还愣着做什么?”
太子瞳孔骤缩,虽然知道幸充媛受宠,却没想到受宠到这种地步,父皇竟然丝毫不觉得幸充媛的行为有什么不对,这哪里像父皇,就算当年的高贵妃也不敢在父皇面前这样随意吧?
“您啊真是病了后,成了小孩,太医说了,不要动怒。”
太子还没说话,又听见幸充媛用哄小孩的语气在和父皇说话,偏生父皇一点都没觉得不对,反而像个年轻莽撞的小子在心上人面前的表现。
“好好好,朕知道了。”
太子神色怔忪,将汤碗交由宫人递给幸充媛。
皇帝看他不惯,摆摆手让太子别在这待着,赶紧回去,太子行了礼后,恭敬地退下了。
幸充媛给皇帝喂完药后,将空了的汤碗交给宫人,把软枕撤下来,让皇帝好好躺下来歇着。
皇帝拉着她的手,笑着说:“阿容,朕找到了你说的那名方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