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儿醒来发现男人钻进了被窝。

    “你上哪儿去了来?”

    “去和奎哥说了些事儿。”

    噢,男人的事儿她不管。

    “你不是说你要走吗,什么时候动身去多久,要准备些什么天亮了我给你收拾。”

    “不用了。”

    阿毛有些郁闷。

    他是做好了准备出去的。

    结果没料到又留下来了。

    其实留下来也挺好啊,就是觉得……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儿。

    “为什么?”

    “庄上大家伙儿商量着要出去做工挣钱,但是也不能全都去,要留下几个人看守着庄子,毕竟全庄老少爷们儿都出去了,留下一群的妇孺万一有什么事儿都没人照应,是很危险的事儿。”这些措词都是想好了的,大家伙儿都回去给媳妇这样讲:“我留下来了,要少挣些钱,你不会怪我吧?”

    想到这个烂借口,阿毛心里的郁闷加倍。

    “不会,咱们家不差钱。”

    是的,梅儿就是有这样的底蕴,直接说不差钱。

    “你留下来也好。”

    梅儿往男人怀里钻了钻:“我不想你累着了。”

    要不是顾及男人的尊严,梅儿敢直接说我养你。

    她就是这么有底气。

    梅儿是师傅教的第一个徒弟,也学得认真仔细,接生的本事已很了不起。

    时常有人慕名来请。

    能上门来请她去接生的肯定都是疑难的,而且都是有钱人家。

    没钱的小媳妇生孩子赌的是运气。

    才舍不得银子请梅儿她们呢。

    能请一个稳婆的都是天大的福气了。

    所以,梅儿不出诊则已,一出诊十两银子起。

    这还是要感谢师傅当初的规定。

    “咱们庄上这么多人出门做工,上哪儿做啊,外面的差事儿可不好找。”

    梅儿是苦过来的人,知道男人出门不容易。

    “嗯,他们会分开的,几个人一组做点别的活,不会一窝蜂的去做。”

    “那就好。”梅儿感慨道:“我们庄上的人真的团结。”

    对了,能赶在麦收时回来吧?

    “这个……不一定,要是回不来,我们几个留在家里的就帮忙收。”

    “那可不得了,这么多地呢。”

    “没事没事儿,睡吧,很晚了。”

    梅儿是一个心里不装事儿的人,很快就入睡了。

    她不知道的是,雨川家的媳妇儿听到男人的话后心里想了很多很多,然后又一句话都不敢说。

    “你怎么了?”

    “啊,噢,没什么。”

    咽了一下口水,连忙转过身闭上眼睛装睡。

    雨川心里就塞得慌。

    自己这个媳妇儿都不心疼人。

    他这一去,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呢。

    听说自己要出远门她都不关心。

    “媳妇儿。”

    将人抱过来,小媳妇儿瑟瑟发抖。

    这让雨川更不是滋味了。

    “你他娘的到底要怎么样啊?”

    最后被弄哭了,雨川也不得劲儿,天未亮就听到了集合的哨声,在小媳妇的哭声中雨川摔门而出。

    杏子是偷偷出门送了男人的。

    男人告诉她,一个人在家带着孩子辛苦了,家里有银子,让她该吃吃该花花,自己出门挣银子去了,不要节俭不要担心他。

    但是,她觉得今晚的男人很不对劲儿。

    还说了以后他不在家,要善待他的儿子什么的话,这让杏子心里发悚。

    偷偷的看着几十号人大步离开庄子,再看到阿毛回了屋。

    杏子就跑去敲雨川家的门。

    “嫂子,你咋了?”

    老天爷,她还哭着呢,这是不舍。

    “别担心,他们就是去做工,很快就会回来的。”

    “不是……”

    雨川媳妇道:“我怕……”

    怕?

    “你还记得山上吗?”

    “不都给你说了,不要想这些啊。”

    “杏子,我觉得,庄上和山上都一样,都是兵,但不是朝廷的兵。”

    啊?

    这……

    “他们这是要造反。”

    什么?

    杏子连忙将她的嘴给捂上。

    “嫂子,你这是想让大家伙儿都不要活啊。”

    但是,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昨晚我听到他说梦话了:杀了狗皇帝。”

    这话让杏子都害怕了。

    “嫂子,他可能是在唱戏,戏里就是这样演的,对,唱戏。”

    杏子自己编着编着都编不下去了。

    她觉得,雨川嫂子说的话可能是真的。

    “我们……”

    “我怕。”

    怕也没办法啊。

    造反还能落个好?

    九族都得诛了。

    “嫂子,你现在别哭了。”

    哭得自己心里都发毛。

    “夫妻本一体,就算他们是造反,我们也只能是去递刀,而不是在这里害怕和哭泣。”

    雨川嫂子瞪大了眼睛。

    “你想想啊,男人是干大事的人,他们既然要干那就只能祈祷他们成功,夫荣妻贵,要是……”

    失败了,还有个好的。

    “反正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们就得听他们的。”

    为了自己为了孩子,只能有这样的念想,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可是,他们能成功吗?”

    “能。”杏子道:“嫂子,你想想山里见到的人,哪一个有多差?”

    山里的人!

    雨川嫂子越发觉得山里和自己家男人就是同一类型的。

    所以,他说的杀猪的应该是杀人才对。

    想想自己和这么一个杀人的魔鬼同床共枕,整个人更不好了。

    杏子该劝的劝了,一声叹息。

    谁知道,第二天她就发起了高热,还满嘴的胡话。

    “嫂子,你这是想死啊。”

    什么要造反啊,什么这是要杀头的……听得杏子胆颤心惊。

    生病了,按理是该看大夫。

    可是她这个样子怎么能让大夫看见啊。

    想了想,去找了梅儿。

    “我只是会接生,其他的病我不会看的。”

    梅儿才发现,她在师傅那里学的东西太少了。

    “还是让我家相公给她请一个大夫吧。”

    “别别别……”

    杏子不敢请大夫,个中的原因又不敢说。

    “哎,梅儿,你快给我去看看吧,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梅儿跟着去看了。

    “真是发高热,烧糊涂了啊。”

    什么造反杀头之类的都说出来了,这些话是一个妇道人家该说的?

    “这就是我不让请大夫的原因,这不是没事儿打事儿吗?”

    “那现在咋整?再烧下去人脑子都得烧坏。”

    梅儿道:“我回去问问我相公。”

    “不要问,女人生病问男人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