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习俗,出嫁的女儿回门礼至少要带四样。

    一只猪,娘家收礼后要将猪分为三段,头和尾要有女儿女婿带回去,寓意有头有尾。

    四坛烧酒,娘家收两坛,让女婿带回去两坛,寓意幸福如酒,越久越醇。

    活鸡一对,一公一母,全部由女婿带回去,寓意带路鸡。

    生果两篮,寓意生生猛猛,生意兴隆,回一篮给女婿。

    除此之外,其他的回门礼由娘家斟酌着留下还是回给女婿。

    孟云裳为了在顾楠面前出风头,装了满满一车回门礼。

    本以为有母亲在,这些回礼不过就是在郡王府走个过场而已。

    可再看看眼前的回礼,她两眼一黑,差点没一头栽过去。

    猪肉回了,只有一扇猪头,不见猪尾了。

    两坛烧酒,两个坛子都破了个缺口。

    两只鸡倒是回了,但都无精打采地趴在车上,奄奄一息,感觉随时都能咽气一般。

    最让人生气的是两篮果子,一篮是梨子,一篮是李子。

    梨,李,离?

    这哪是回礼啊,分明是咒她啊。

    孟云裳气得抬手给了下人一巴掌。

    “下贱的东西,谁让你给我准备的回礼,谁做得主?”

    “我做的主。”

    王侧妃扭着腰肢走过来,脸上的歉意有些敷衍。

    “真是对不住县主,下人粗手笨脚的,切猪肉的时候不小心将猪尾巴掉进泔水桶了。

    捞出来的时候臭不可闻,我正打发人洗呢。

    县主若是不嫌弃,想要带回去,我便吩咐人立刻给你送过来。”

    孟云裳膈应坏了,僵着脸道:“不用了,猪肉也就算了,烧酒,鸡是怎么回事?”

    王侧妃叹了口气。

    “下人们太笨了,搬酒的时候磕到了,破了点口子,我也很生气,已经重重惩罚过他们了。”

    “至于鸡嘛,我就不知道了,县主带过来的时候,这两只鸡看起来就不太精神呢。”

    孟云裳,“你胡说,我来的时候两只鸡活蹦乱跳,这可是我打发人精挑细选买的鸡。”

    王侧妃一脸无辜。

    “是吗?那只能说县主身边的人不太会挑鸡,这有的鸡去买的时候看着活蹦乱跳。

    那都是让无良商家喂了药的,买回去以后用不上半日就会打蔫。

    县主派去采买的人不是被骗,就是太笨。”

    “你你!”孟云裳气得怒火直冲天灵盖,尖声指责王侧妃。

    “那果子你又怎么说?我拿过来的果子明明是橘子和香蕉,你为什么要给我回梨子和李子?

    你这分明就是诅咒我和世子分离是不是?这么冷的天,亏你能弄到这两样果子。

    你为了膈应我费了不少心思吧?”

    王侧妃一拍腿,哭天抢地喊冤枉。

    “冬日里果子本来就少,我也知道县主拿回来的果子又新鲜又贵。

    偏巧郡王那里刚才来了贵,家里又只有梨子和李子了,这两样水果上到贵面前着实不体面。

    我便将县主带的果子都送到郡王书房了,想着县主是自己家人,必然不会计较这些的。

    大不了我明儿个买到新鲜的果子,再赔给你就是了。

    我真没有膈应县主的意思啊,县主这般说我,我可真要冤枉得没法活了。”

    王侧妃捂着脸,哭得十分伤心,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

    孟云裳气得浑身颤抖。

    感觉王氏在演她。

    装委屈,黑的说成白的,这些不都是她惯用的招数嘛。

    没想到有朝一日竟被人使到了自己身上,偏偏她还没法反驳。

    只能黑着脸咬牙切齿地问:“剩下的回礼呢?”

    王侧妃拿下遮脸的帕子,一脸茫然。

    “剩下的?什么剩下的?”

    孟云裳顿时急了,她拉了一整车的回门礼啊。

    那些人参鹿茸,金银首饰都被杀千刀的王氏昧下了?

    她咬牙切齿地提醒王侧妃。

    王侧妃一脸惊讶。

    “我还以为那些东西都是孝敬你父亲的,如今都送到郡王的书房或者私库了。

    天啊,难道我理解错了,你拿回来不是孝敬你父亲的?”

    “我.....”孟云裳被噎得哑口无言,嘴唇抖了又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总不能说自己只是为了虚荣心,拿回郡王府只是为了走个过场吧?

    王氏如此做法,分明就是故意膈应她,偏偏她拿王氏一点办法都没有。

    看着孟云裳一张脸青了又红,红了又黑,黑如锅底般的模样,王侧妃垂眸掩去眼底的讥笑。

    她就是故意膈应孟云裳。

    贱丫头竟然陷害她,害她被剥夺了侧妃的封号,又被禁足。

    若不是有儿子暗中帮着,加上她十分了解安郡王的喜好,一番运作才让她提前被放了出来。

    否则真的好被关上两个月。

    “吃相这么难看,郡王府是穷得揭不开锅了吗?”

    叶崇扬听到争吵的动静,跟了过来,脸色难看地看着王侧妃。

    “哥哥。”

    孟云裳委委屈屈地红了眼眶。

    没等她哭,王侧妃比她哭得还悲切呢。

    “大公子这般说我,可真是逼我去死啊,我哪里有半点私心,还不都是为了郡王好。

    大公子若是不满意,尽管去找郡王要,东西也都在郡王私库里呢。”

    王氏毕竟是庶母,又哭得伤心欲绝,叶崇扬无法和女人争吵拉扯。

    何况王氏说的字字占理,不占理的也都有合理的理由。

    一番争论后,也只帮孟云裳拿回来那箱子首饰。

    等首饰拿回来,两只奄奄一息的鸡就直接咽了气。

    这可真不是好兆头。

    孟云裳气得直掉泪,不知道是哭鸡死了,还是哭自己拿不回来的那些回门礼。

    叶崇扬亲自送她到门口,安慰了她两句。

    孟云裳却反过来埋怨他。

    “王氏分明被禁足了,那么好的机会,母亲为何不把郡王府掌管起来?

    若今日是母亲掌家,还有那王氏什么事?”

    “够了。”叶崇扬脸色一沉,“你不了解郡王府,母亲的做法自有母亲的道理。”

    什么道理?

    孟云裳撇嘴,在她看来,到手的权势不握住,那就是傻子。

    安郡王妃母子俩都是傻子。

    叶崇扬反过来教育孟云裳,“你若不舍得带那么多回门礼回来,便不带,没有人挑剔你。

    何必为了那点子虚荣心,整那么大阵仗?如今礼被府里收下,你又心疼。”

    孟云裳正烦着呢,哪里肯听他教训。

    兄妹俩话不投机,不欢而散。

    叶崇扬看着孟云裳离开的背影,苦恼地叹了口气。

    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若是他妹妹是顾楠,他应该用不着这般苦恼吧?

    随即又忍不住摇头苦笑。

    顾楠怎么可能会是他妹妹,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何况也没听说顾家的大姑娘不是亲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