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聘宴过后,顾楠就很少再出门。

    但来顾家送添妆礼的女眷却是络绎不绝,除了吏部尚书徐家,国子监祭酒沈家,还有朝中不少官员的女眷。

    顾楠知道,这些都是因为萧彦的高调送聘。

    来添妆的女眷太多,她特地让如意重新造了册子,仔细记录下来。

    朝中关系盘根错节,她不想为萧彦惹什么麻烦。

    “戚姑娘来给姑娘添妆了。”

    顾楠正在整理添妆的单子,外面下人禀报戚静静来了。

    她收起单子,连忙迎了出去。

    “顾姐姐。”

    戚静静穿着一身男子长衫,玉带束腰,一副俊俏公子哥的模样,笑嘻嘻走进来。

    顾楠眸光微亮,“你这打扮打扮倒是利落有趣。”

    戚静静吐了吐舌头,“我在雁门关住了多年,习惯了男子的打扮。

    不怕顾姐姐笑话,我一穿女子的衣裙就浑身别扭,要不是我祖母非逼着我,那日去郡王府我也不想穿的。”

    顾楠忍俊不禁。

    “戚老夫人今日怎么允许你穿男子衣衫出门?”

    戚静静嘿嘿一笑,“她没允许,但我可以在马车上换回男装。

    这就叫佛高一尺,道高一丈。”

    说着,将手上的匣子推过来。

    “顾姐姐快看看,我给你的添妆。”

    顾楠打开匣子,里面放的是一把泛着银光的匕首。

    手柄上镶嵌着一颗拇指大小的绿松石,刀刃如秋水般清澈,闪烁着凛凛寒光。

    戚静静的丫鬟在旁边顿时变了脸色,扯着戚静静小声嘀咕。

    “我的姑娘啊,哪里有给人送添妆送匕首的?若是老夫人知道了,又要罚您跪祠堂了。

    你快给清河县主解释一下,咱们回头再补一份.....”

    顾楠仔细端详着匕首,笑着打断丫鬟的话。

    “这匕首我很喜欢,我正好缺个防身的武器呢,多谢戚姑娘了。”

    戚静静兴奋地双眼晶亮,“我就知道顾姐姐不是俗人。

    顾姐姐,我和你说,这把匕首是我亲手锻造出来的呢,削铁如泥,送给顾姐姐防身最好。

    添妆最重要是心诚,我诚心祝福顾姐姐,送把匕首又怎么了?”

    丫鬟在旁边气得直跺脚。

    顾楠拿着匕首来回端详,越看越喜欢,匕首只有巴掌大,随身别带十分方便。

    戚静静的生活与自幼养在闺中的她完全不同,却让她对戚静静的豪爽利落更为欣赏。

    “戚姑娘这话说得十分有理,心意最重要。”

    戚静静得意地朝自己的丫鬟抬了抬下巴。

    “看吧,我就知道顾姐姐懂我的心意。”

    说着,又凑到顾楠身边,兴匆匆问:“顾姐姐,你听说安郡王府发生的事了没?”

    安郡王府?

    顾楠摇头,“发生什么事了?”

    “还能有什么事啊,就那位刚认回来的南烟县主呗。”

    戚静静自来熟地脱了鞋子,盘腿上了软榻。

    “郡王妃偷偷用自己的嫁妆补贴南烟县主,将每个嫁妆箱子都塞得紧紧实实的。

    也不知怎么这事就被捅到了安郡王面前,听说郡王爷发了好大的火。

    安郡王发了话,让郡王妃按照谢府的聘礼规格准备差不多的嫁妆。

    后来郡王爷前脚离开,后脚南烟县主就冲出了院子,跑到王侧妃院子门口,闹着要吊死在王侧妃院门口呢。

    反正我路过安郡王府的时候,听着里面正闹着呢,热闹极了。”

    顾楠听了,心中了然。

    安郡王恼恨孟云裳惹事,使得他后山藏的金银暴露,加上谢家送聘让安郡王府丢了人,怎么可能会多给孟云裳嫁妆。

    安郡王妃心疼女儿,用自己的嫁妆补贴。

    王侧妃恼恨孟云裳用她做了替罪羊,便将这事捅了出来。

    顾楠笑了笑没说话。

    只能说孟云裳并不无辜。

    “真不知道南烟县主怎么想的,送聘那日谢家让她成了全城的笑话。

    这样的男人,她还上赶着嫁人,真是个蠢货。”

    戚静静撇这嘴骂了孟云裳两句,想起顾楠与她先前的关系,连忙换了话题。

    “不说她们了,咱们说点别的。”

    安郡王府。

    孟云裳一哭二闹三上吊闹了一番,王侧妃连院门都没出,只听到里面丫鬟哭喊说她被气晕过去了。

    匆匆赶来的安郡王暴跳如雷,一巴掌将孟云裳扇倒在地。

    “给我关起来,出嫁前不许她再跑出来。”

    孟云裳被下人抬回了院子,脸也肿了,额头也肿了,脖子里还有一圈泛红的痕迹。

    安郡王妃心疼地一边为她涂药,一边劝解。

    “我早说过,你不是王氏的对手,何必非要去和她闹。

    嫁妆的事,我自会想办法慢慢补贴你,面子不重要,里子里的实惠才是最重要的。”

    孟云裳握着手里的白绫,眼底满是怨毒。

    “还不是母亲不中用,母亲身为正妻,却被王氏一个妾压在头上。

    若母亲在王府说了算,女儿又何须自己去争取嫁妆?”

    安郡王妃脸色一白,嘴唇抖了抖,强自按耐住心头的苦涩低声道:

    “确实是我没用,这些年来任由王氏把持郡王府,但这里面牵扯的事太多了,

    一句两句也说不明白,你答应母亲别闹了,嫁妆的事我来想办法。”

    孟云裳满心不耐。

    能有什么事,不就是后宅女人争风吃醋那些事嘛。

    分明就是她没用留不住父亲的心,才会让王氏春风得意。

    “父亲都已经发了话,母亲还能有什么办法?”

    安郡王妃沉吟片刻,道:“谢府送来的聘礼是六十八抬,咱们郡王府就回六十八抬的嫁妆。

    但母亲的嫁妆,还是自己说了算的。

    我这些日子一直让你哥哥在整理我的陪嫁首饰,铺子和庄子,明细已经列出来了。”

    安郡王妃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她。

    “你哥哥已经改姓叶,到时便让你哥哥以你外祖家的名义,把我的嫁妆送给你做添妆。”

    孟云裳看着嫁妆单子上的水田,庄子和铺子。

    “母亲嫁妆几乎都留了给我,不用留给哥哥一些吗?”

    安郡王妃摇头,“你哥哥疼你,他说他的家业自己挣,让我把嫁妆都留给你。”

    孟云裳破涕为笑。

    “母亲和哥哥待我真好。”

    顿了顿,她目光微闪,接着问道:“昨日我看母亲让嬷嬷收拾出来两套南珠头面,十分华贵。

    怎么没在这单子上看到呢?莫不是母亲想偷偷给女儿一个惊喜?”

    安郡王妃神色微滞,顿了顿才低声道:“那是我准备送给清河县主的添妆。”

    孟云裳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