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哥儿,还不赶紧谢过你母亲。”

    淮阳郡主催促谢瑞。

    谢瑞灵活的眼珠子转了转,下意识看向孟云裳。

    孟云裳听到顾楠同意出一万两银子的束脩,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夫人疼爱小公子,小公子都高兴得忘形了呢。”

    谢瑞得了亲娘的提示,跪在地上磕头。

    “多谢母亲。”

    顾楠神情淡淡。

    “起来吧,你好好跟着先生读书,你眼下年纪小,不懂规矩。

    等请来了先生,一定要用心学规矩礼仪,懂孝道伦常,也不枉费我用心一场。”

    淮阳郡主笑容微敛,被这话刺得心里不舒服。

    这哪里是说瑞哥儿,分明是说她们这些大人不懂规矩呢。

    “顾氏,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都是自家人,别弯弯绕绕的。”

    顾楠勾了勾唇,看向谢瑞的目光多了一分凌厉。

    “你既已上了族谱,成了我的养子,我便是你的母亲。

    按规矩你本应该住到我的院子里去,方便我教养你,只是你祖母疼爱你,要亲自教养你,这是你的福气。

    不过你是不是忘了还有我这个母亲?怎么连着几日都没见你来向我问过安。”

    谢瑞再机灵,毕竟也是小孩子。

    顾楠一番责问,他的小脸瞬间就涨得通红,下意识又转头去看孟云裳。

    顾楠似笑非笑嗔怒。

    “你这孩子,母亲和你说话呢,你怎么总看孟姨娘?

    不知道的还以为孟姨娘是你的母亲呢?”

    孟云裳吓得脸一白,僵着脸解释。

    “这几日郡主不舒服,妾帮着照看了几日小公子,小公子对府里的人事不熟悉,所以对妾有了两分依赖。”

    顾楠冷笑。

    “笑话,他如今是侯府的小公子,婆婆又拨了可靠的人伺候,怎么他不信任祖母派的人,反倒信任你一个妾室?

    孟氏,你是暗示婆婆派过去伺候的人不尽心吗?”

    孟云裳暗恨顾楠抓着她的话柄不放,咬着嘴唇跪下请罪。

    “郡主派去的人自然是可靠的,妾说错话了,请世子夫人责罚。”

    谢瑞见亲娘被逼着下跪,顿时就急了,要伸手过去拉孟云裳。

    淮阳郡主吓出一身汗,连忙向谢巧玉使眼色。

    谢巧玉会意,一把抱住了谢瑞。

    “瑞哥儿别怕,孟姨娘一时说错了话,你母亲宽宏大量,不会责怪她的。”

    她笑眯眯地看着顾楠。

    “嫂子,我说得对吧?你向来为人宽厚,肯定不会计较的。”

    顾楠笑着摇头。

    “小姑你错了,你既然要接管侯府中馈,嫂子今日便,教你一桩管家的道理。

    治家要心存仁善,但不可过于宽仁,若是有错不罚,时间长了便会纵容不正之风,下人便会欺你瞒你。

    所以有功当赏,有过当罚,不然小姑如何立威?”

    谢巧玉本想着她一顶高帽子下去,顾楠碍于面子,此事定然会轻轻揭过。

    这招她以前用来对付顾楠十分有效。

    哪里知道却被顾楠三言两语反过来教导一番,她还找不出话来反驳,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顾楠淡淡撇了孟云裳一眼。

    “孟姨娘身为贱妾,指责郡主,便是不敬主子,且小辈指责长辈,更是有违孝道。

    罚你掌嘴十下,自己动手吧。”

    孟云裳浑身一颤,倏然看向顾楠,眼里带着来不及掩饰的恨意。

    她死死掐着手心,长长的指甲将手心都掐破了,钻心地疼,也掩饰不住心底的屈辱。

    顾楠好狠的心啊,她竟然当着儿子的面罚她。

    这让她以后还有何脸面见儿子?

    顾楠冷笑。

    “怎么?你不服气?”

    孟云裳摇头,几乎咬嘴了牙根,却只能忍着屈辱抬手扇向自己。

    啪,啪。

    谢瑞急得发出一声惊叫,却被谢巧玉一把捂住了嘴。

    屋里一时间只有孟云裳扇巴掌的声音,以及谢瑞呜呜的低泣声。

    谢瑞死死瞪着她,黑黝黝的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恨。

    顾楠心中嗤笑。

    前世她自将孟云裳和谢瑞接进侯府后,便掏心掏肺地对谢瑞好。

    顾及到谢瑞的面子,她也从来没有为难过孟云裳。

    孟云裳母子俩在侯府的日子过得可真是太舒服了。

    可到头来呢?

    谢瑞怨恨她逼他读书,逼他练字,怨恨她所有真心实意的付出。

    这辈子她不会再逼他做任何不喜欢的事。

    而孟云裳,也休想如前世那般舒服地活着。

    “够了。”

    淮阳郡主阴着脸捶得床榻咚咚作响。

    孟云裳停下手,脸颊和嘴唇已经被打得泛起了红肿,她捂着脸趴在地上呜呜哭泣起来。

    淮阳郡主不满地看着顾楠。

    “我不管你如何管教妾室,但不能当着孩子的面,吓着瑞哥儿,我可不依你。”

    顾楠幽幽叹息,神情委屈。

    “瑞哥儿进府几日了,对一个妾室都比对我这个母亲亲近,我也是怕他被带坏了。

    总要让他知道既然做了侯府的养子,出去就代表着侯府的声誉,总要让他知道是非曲直吧?”

    “婆婆不能只让我出钱帮他请先生,却不给我一点做母亲的脸面吧?”

    “这么下去,我可不敢养瑞哥儿,这明摆着养不熟呢。”

    “既养不熟,我又为何要费心费力请先生呢。”

    淮阳郡主嘴角颤了颤,被噎得无法反驳,又恐顾楠真的不愿出钱请先生,只能阴着脸解释。

    “我这几日身上不爽利,一时忘记教导瑞哥儿,让他去向你请安。”

    她将瑞哥儿抱在怀里,帮他擦去眼泪,轻声哄着。

    “瑞哥儿,以后每天早上一定要记得去向你母亲去请安问好,记住了吗?”

    谢瑞眼里噙着泪花,抿着嘴唇,有些恐惧地看了顾楠一眼,才闷闷点了点头。

    顾楠脸上带出一抹笑意,转头扫了如花一眼。

    如花打开手里捧着的盒子,递到了瑞哥儿跟前。

    顾楠道:“你是个好孩子,我前日便准备好了见面礼,本想你去请安的时候给你。

    这是早年你外祖父出海的时候寻得的一个稀罕物,你拿去玩吧。”

    盒子打开,只见里面摆着八个五彩缤纷的小人。

    小人神态各异,憨态可掬,每个手上都握着一个小巧的棍子。

    对面放着八盏伞状鎏金小灯,旁边有个圆形的按钮。

    轻轻一按圆形按钮,小人儿便前后活动起来,用手里的棍子敲打着面前的鎏金小灯。

    盒子里发出一阵阵乐声,清脆悦耳。

    淮阳郡主都忍不住震惊地坐直了身子。

    “这....这莫非就是传闻中的八音盒?”

    顾楠笑着点头,“正是,瑞哥儿,喜欢吗?”

    谢瑞目不转睛地看着八音盒,眼中满是强烈的希冀。

    面对顾楠的询问,忙不迭点头,“喜欢。”

    此刻他的眼睛里只有八音盒,已经完全将旁边红肿着脸低泣的孟云裳抛在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