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只女蜘蛛,我刚才被一个男人碰了,那个男人全身都是大蒜味,我得洗洗,不然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我爬呀爬,来到那个小潭边,春天正午的阳光照在背上好温暖。
我伸出一条腿试水温,呀!好凉!我缩回脚准备换一个地方洗澡,可我脚下的那些尘土却都纷纷往下滚,我掉进了水里。
我在水里挣扎,喊着救命,可我是小蜘蛛,我没有声音,没有人听得到我的呐喊。
就在我以为我必死无疑,圣僧跑来了,救了我。
也许是我的错觉,我在他眼里看到了纠结。
我很迷惑,他在纠结什么?纠结不该救我吗?
出家人不是讲究的慈悲为怀,他为什么不太愿意救我?
最终,圣僧把我放在一片树叶上,温柔的声音低低的响起:“以后别再玩水了,下次我不一定救得了你。”
他转身,我伸出的一条腿扑了个空,我本来想跟他握个爪爪的。
我失望地缩回爪子,却蓦然看见一个少年盯着我看,那眼神温暖,不像别的人类一看见我就是一脸厌恶,想要打死我。
我和那个少年对视了很久,我认得他,他是山脚下我遇到的小公子,当时他把正吃的包子里的馅给了一点我吃。
人类的东西真好吃,我第一次吃到那么好吃的美味。
就是因为这个小哥哥给我吃过包子馅,我当时还想着有朝一日我修炼成人形就嫁给他!
不过我现在好像不喜欢他了,喜欢上别人了。
那个小哥哥伸手轻点了我一下:“我本来是要救你的,结果那个和尚先救了你,你呀,以后不许这么调皮。”
我惊讶地看着他,他怎么会用老朋友说话的语气跟我说话,难道他认出我了?这不可能啊,哪个人类能够认出见过一面的一只虫子!
后来我才知道他真有可能认出我了,因为我和其他的蜘蛛长得不一样,我的背上有一点朱砂痣,我之前不知道,后来才知道的。
夜幕降临了,我静悄悄地爬到圣僧的禅房,总算明白他的床上为什么没有被子,原来他根本就不睡觉,而是坐在床上打坐。
我想到了青灯古佛四个字。
圣僧是神我不是,我只是略微有一点点道行的小蜘蛛,我小小的身体还抵御不了春夜的寒冷。
我想爬到他的僧袍底下去取暖,又怕亵渎了他。
圣僧却感受到了我的心情,把我放进了他身边叠的整整齐齐的僧衣里。
我探着小脑袋看着他,也学他打坐,学他不吃荤,我都改吃树叶了。
苍蝇蚊子多好吃呀,那些全是肉,而我改吃树叶,同类见了我一脸鄙夷,默默地离开。
鄙夷个屁呀,你们要是喜欢上一个人你们会比我还疯狂,前提是,你们懂得喜欢一个人。
不过你们不会懂的,因为你们太低级,不会有人的情感。
我觉得我比那些同类高级多了,因此得意洋洋,每天跟着圣僧修行。
但是圣僧并不喜欢我缠着他,他跟我说过,让我随性而活,别为了他苦苦修行。
我不会说话,我只能在心里说,你要成佛我就陪着你成佛。
他能听到我的心声,说我成不了佛,佛是普渡众生,而我只是痴缠于他,说完这些,他便无声无息地走了。
第二天我一睁眼,他已不在禅房,我焦灼不安,在寺庙里飞快地爬来爬去,偷听那些僧人的谈话,想要得知圣僧的下落。
后来终于叫我偷听到了,圣僧去取经去了,这是他的使命。
我赶紧去追赶他,取经路上那么多妖怪,我真怕他被妖怪给吃了。
我跟在他身边,好歹能护着他点。
我早就不同于普通的蜘蛛了,我毒性很大,只要我生气,我所过之处百草枯萎。
有次一只老鼠咬了圣僧的衣服,我气得一路向它飞奔,要咬它一口,毒死它。
那只老鼠跑得飞快,可我的毒性已随着生气而扩散,那只老鼠只奔跑了几步便轰然倒地,抽搐了几下死掉了。
死的不只是那只老鼠,还有附近的蚂蚁等各种昆虫。
当时圣僧很生气,说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让我离开他,还叫我“孽障!”
我根本就舍不得走,我躲在角落里不让他发现我。
可人家都得道成仙了,哪有不知道我藏身在他身边的,只是不屑理会我罢了。
明知圣僧很讨厌我,可我还是奋不顾身的去追赶他。
他虽是圣僧,可除了肉能让人长生不老之外,他没任何本事,我得当他的保镖,护他一世周全,哪怕在西天脚下我飞灰烟灭!
我日夜兼程的赶路,终于在流沙河追上了圣僧,他正要过河。
我在后面拼命大叫:“不能过!”
我是妖,所以我知道流沙河里住着一只厉害的妖怪,圣僧过河必被妖怪吃掉。
圣僧听到了我的呼唤,停下脚步,朗朗乾坤,是他的仙人之姿。
他温和地对我说:“你回去吧,好好修行,哪怕成妖,也别开杀戒,一切自有天数,万不可违背天数害人害己。”
我对成佛成仙成妖半点兴趣也无,我最大的理想,所有的理想,就是能陪在你身边,哪怕你嫌弃我!
你若嫌弃我,我就躲在角落里,静静的、痴痴的,每天能看见你就好。
圣僧说完这些,便探脚下水。
我急了,大喊一声,变成了人形。
按说我一只道行这么浅的小妖不修炼个几千年是修不成人形的,可有一天我捡到一颗仙丹。
对!没错,我捡到了一颗仙丹,吃下去之后我就变成人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子。
其实不光狐狸精变成人很漂亮,其它动物修练成人形也很美。
因为我们这些动物的审美观受人类影响,当然变成人类时按最美的变化。
虽然我的修为已经大大提高,但我从不敢在寺庙里变成女子。
因为,我没衣服,总不能光着身子在寺庙里走动吧。
我现在一急变成人形,可我仍旧没有衣服。
圣僧要渡河,旁边不知多少人围观,眼看我就要光溜溜的暴露在众人面前,忽然从前从后甩来两件衣服。
后面那件白袍精准的裹住了我的身体,前面的青灰色的僧袍终究慢了一步,飘落在我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