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辛苦奶大的孩子啊……

    一个人认罪,和两个人认罪,没什么区别。

    院门外,一抹高大墨黑的身影忽然走入。

    他一身冷意地伫立,威压无声弥漫。

    正是战寒征。

    他显然是临时赶回,已了解清楚一切,也听到了赵嬷嬷的话。

    赵嬷嬷看到他时,身型顿时狠狠一僵。

    “公子……”

    24年前,她的孩子早夭,在最痛苦的时候,她做了战寒征的奶娘,将其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养。

    她会用拨浪鼓逗他,也会在夜里一遍遍给他讲话本子那些英雄故事,教他牙牙学语……

    战寒征……也曾是个在她怀里软乎乎的小婴儿……也曾学着步扑向她的怀抱;

    也曾舞剑给她看,一声声地喊着:“奶娘。”

    赵嬷嬷这些年对陈玉皎苛刻,也是想为战寒征管教好新妇,让她经营好这个战家。

    她不想看到战寒征那么冷漠的眼神,扑过去想拽着战寒征的衣摆,又意识到自己吓出尿,满身腥臊。

    她只能隔得远远地解释:“王爷……老奴是为您好啊……

    老奴只是为您不值……不想看着陈氏她那般逼迫你……老奴真的……真的只是为了战家好。”

    想看战家飞黄腾达,想看战寒征越走越远。

    所以其实想着杀人时,她也是害怕的,锯东西时手也是发抖的。

    可只要处理掉陈玉皎,寒征的路就再也畅通无阻。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为了战寒征,她什么都愿意做。

    可是此刻……

    战寒征未再看她半眼,冷冷撇开她的手,扬出无情的吩咐:

    “拖下去,押送廷尉府!”

    蓄意杀人,还害死三条人命,车裂!

    车裂,即用五匹马分别拴住人的头部和四肢,把人扯裂撕碎。

    战寒征,那个印象里她养大的孩子,早已不是她印象中的征儿,而是一个从战场磨砺归来、铁血无情的定西王。

    赵嬷嬷到死、也没有再看到心心念念的征儿一眼。

    被押送上刑场时,她还在对前来送行的吴荭霞一遍遍喊着:

    “要保护好征儿……不要让我们征儿被别的女人欺负了啊……征儿……征儿……”

    尔后,被撕得四分五裂。

    一场盛大的杂技盛宴,就此匆匆落幕。

    秋嬷嬷死了,赵嬷嬷也死了,风向更在转变。

    嚣张控局的人,生龙活虎地来,满身是血地被抬走。

    所有人被陆续请离,离开时还在议论着战家众人的居心叵测、陈玉皎的可怜。

    燕凌九脸色十分不好看。

    本想借着盛宴立稳名声,可今日,她显然沦为了陈玉皎的棋子。

    甚至今日之后,势必又是一番风起云涌。

    偏偏眼下,她还不得不去收拾烂摊子。

    而陈玉皎……

    那个“柔弱可欺”的女子,还被婢女们搀扶着,立在那狼藉的乱石、牡丹花丛之间。

    她衣衫上鲜血点点,映衬着她的脸色很白,就像是吓坏了的模样。

    从始至终,她甚至连话也没说一句,事情便已如料发展。

    想她死?

    不巧,险些死过一次的人,从此只会好好地活着!

    连与赢长屹的那段对话,也是她故意为之,蓄意引诱,设局捉蛀。

    战寒征的目光落过去,映入眼帘的却只是女子那单薄的身姿,惨白的面容,一身的溅血。

    他眉目一沉,高大的身躯走向她。

    战寒征伫立于女子跟前,一向冷硬的嗓音难得多了抹安抚:

    “谋害你之人已严惩,今日之事,绝无下次。”

    陈玉皎才像是从惊惧中回过神来,抬眸直视战寒征那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