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被廖尘封一句轻飘飘的话险些噎死——连三辅的纨绔水军都打不过,这京城防护,让朕如何放心交付给你?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京城三辅之地的水军又有了大动作。
李铁蛋大统领再次做出惊天之举,带领水军,顺风鼓帆,沿着澜沧江逆流而上,直逼北江郡,奇袭振国侯莫天戟的水军。
无声无息地潜入莫天戟的府邸,围杀剿灭,血光漫天,腥气逼人,却无喊杀声传出,天明时分,城内将领如往常一般赶赴大帐内点卯,却看到本该由莫天戟坐着的位置上,赫然坐着一员银袍银甲的小将。
众将领疑惑愤怒之际,他手举圣旨,宣读对莫天戟的处罚:
“振国侯莫天戟,承袭其兄莫天昊之爵位,镇守北江郡,拥兵自重,不听朝廷号令多年,朕念在莫家有功于社稷,一再忍让,却被步步逼迫,天寒水冷,城中水军的冬衣,陛下本打算派人送来,却被严词拒绝,说往日冬衣尚有,逼迫朕把冬衣换成银票,直接交付莫府;
是可忍孰不可忍,水军乃国之水军,非莫家私军,如此贪婪之统领,于社稷无益,有污于史书,朕特令三辅水军大统领李铁蛋夜袭振国侯府,若莫天戟抗旨不尊,生死不论;
北江郡驻守的其余将领,都是被莫天戟胁迫,朕念你们多年劳苦,在原来的职务上各升一级,冬衣随后送到,莫天戟贪墨的军费也有朝廷补出,即日发放拖欠士兵的饷银——
圣旨宣读完毕,另,昨夜在振国侯府,莫天戟抗旨不尊,已经被斩杀,若是要为他复仇的,尽可以出列向本大统领挑战。”
李铁蛋念完圣旨,声音稍微一顿,冷冷地一扫帐内大将,站立得标枪一般挺拔。
听闻莫天戟已死,谁还傻瓜一般有赏赐不领,要白白送命?
于是,众位将领都齐声谢恩。
李铁蛋把圣旨交付给身边的亲兵,那亲兵拿着圣旨走出大帐外,外边很快就响起了宣读圣旨的声音。
一时间整个军营都是欢呼声,李铁蛋微微地露出笑脸,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地有做自己的感觉,堂兄说,从此后青州郡主再不会扮演他了,除非他有难解之事,需要帮助,她将淡出李家的生活,这份荣耀属于李家。
朝廷以雷霆手腕处死莫天戟,胜利的消息传到廖尘封的手里,他离开就下了密旨,夺了莫天化在五城巡防时的领导权,押送大牢。
莫启得知消息,悄悄出城,联络旧部要发动兵变,却被部下出卖,绳索加身,被捆绑着送回朝廷。
三日后,尹丞相回京城谢罪,顺便带回了青州府收集到的皇后设计,用水葫芦毒草秘密杀害二皇子的阴谋,那些早就被廖幕城带到京城里的追随二皇子的贴身侍卫以及二皇子的骨骼,已经被京城有名的瞎眼泥人李,托骨捏肉,用泥巴捏出复原了那些成为白骨的屈死之人生前模样。
等廖尘封带着人马赶到泥人李家时,泥人李已经不知所踪,可是正房地上陈列的栩栩如生的整整二十六具泥土为肉的尸体,对照二皇子出行人员的相貌,一一对上,连体重伤痕,都丝毫不差。
陛下老泪纵横,不顾威仪,抱着二皇子的尸体抚尸痛哭。
一直成为谜团的二皇子失踪案,终于真相大白,那些侍卫的家属,得了消息,都哀哀哭着找过来,一时间声讨皇后的呼声震惊朝野。
皇后惶恐狡辩,被李铁蛋拿出的真实证据驳斥——皇后把得自乌旸国使臣手中的小水草,赏赐给自己的侄女,而后由她的侄女带着水草做了二皇子的随行宫女,二皇子的船行到出事地,因为留恋山光水色,就停留下来,那宫女把水草丢入船下水面,水草在水里遇到适宜温度,快速地繁殖起来,那水里的致幻鱼,因为得了水葫芦的气息吸引,汇聚于大船附近,二皇子以及手下日日以致幻鱼为食物,最终产生幻觉,自动跳入水下溺死。
死后半年,水葫芦蔓延成灾,干旱让河床一点点露出,最终成为沼泽,水葫芦长得到处都是;
还有,就是皇后突然下令把御花园里荷塘填平,那里边当时也是水草疯长成灾,若无此事,何须如此掩盖?
一切证据确凿,莫皇后本该被赐死,念在她是太子生母,只是把她打入冷宫,莫皇后在得知父兄都出事之后,一条白绫悬梁自尽。
曾经尾大不掉的莫家,很快就轰隆隆倒塌,追查余党,朝堂几乎空了一半。
狡兔死,走狗烹,尹丞相获罪,廖尘封并不曾赦免他的罪名,依照法令免去了他的官职,贬为庶民,流放青州府恕罪,即日启程。
留在丞相府的尹老夫人这回真的头疼了,所幸不曾没收家里的产业,但是她从丞相府搬出去的时候,给予儿子刻毒的咒骂,连疏通押送儿子去青州的差役,都不愿意用银子打点,更不曾送行。
尹丞相至此总算明白,夫人白氏才是他最终的归属与依赖,可是,失意时,连娘亲都要嫌弃,如日中天的白家,会如何对待他呢?
他的心中第一次出现了惶惑,看不清楚人性么?他对人性将有新的体验。
可是他心底并不悲苦,有两个可爱的孩儿,有乖巧能干的女儿,无论白氏如何嫌弃,他都会好好地在她身边生活,看着娇儿长大,可惜,女儿出嫁时,他估计不能看到,当然,若是女儿嫁到青州府,他就可以看到了。
他收起气馁,很快就燃起对新生活的期望。
廖尘封对青州府的白家与京城郊区的李家,都予以丰厚的赏赐。
可是,如何牵制远在千里之外的白家?
最终廖尘封思来想后,把青州郡主尹莫幽扣留在京城,把她指婚给一直昏迷不醒的廖幕城,一个曾经的相府千金,顶着个郡主的虚名,嫁给家世显赫的国公府,昏迷的廖幕城即便能够醒过来,也不足为患。
大年三十,举国欢庆之时,尹莫幽做了廖幕城的新嫁娘。
无比热闹的国公府,满座欢腾善饮的宾,偏偏映照出尹莫幽的凄凉。
无人想象出,无人送嫁的新娘,一个拜高堂,一个人入洞房的凄凉。
尹莫幽看着金碧辉煌的洞房,看着那个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穿着喜服的俊美男子,忍不住泪水涟涟。
她跪在床边,伸手捧住廖幕城的脸,泪水噗噗落下:
“我知道你恨我,恨我为了娘亲,为了弟弟,不顾你的生死,可是,我想,把你换做我,你也会如此选择的;因为他们好好地活着,我才能全心全意地嫁给你,赎回我对你忽视的罪愆。”
呜呜——尹莫幽想着廖幕城从前的各种好,对比现在的可怜模样,悲从中来,不由拉着他的手,泪落如雨。
忽然,她一愣,看看手里捧着廖幕城那筋骨结实的胳膊,微微凝神,把手指搭在廖幕城手腕的脉搏上,这么强有力的脉搏,哪里是病弱之人的脉象?
果然,对上她几乎是杀死人的眼光,床上躺着装死的那个再也躺不住了,他睁开眼,呲呲牙对她一笑:“娘子——”
尹莫幽眨眨眼,生怕面前的一幕是幻觉。
“娘子,出嫁当日,怎么能哭呢?”廖幕城的声音传来,带着慵懒的调笑,伸手缓缓地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尹莫幽惊讶,震惊,惊喜,转而大怒,她双手伸出,一手捏一个脸颊,把廖幕城那张美艳绝伦的脸撕扯得奇形怪状:
“你个坏蛋,没事装死,我就说,昏迷着也可以让人搀扶着拜天地的,你竟然不去,你让我一个拜天地拜高堂,你这促狭鬼,喜欢捉弄人的坏家伙!”
廖幕城也不挣扎,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娘子,我们已经拜过天地了,我们成婚那日是八月十八日,难道娘子你这么健忘?”
尹莫幽呆掉。
“娘子,从那日起,我就当你是我的娘子,宇青随着你父亲去青州,我当然知道,不然你以为他去得了?
你的娘亲就是我的娘亲,你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先顾他们是应该的;
我就知道,你终究会回来陪我,无论我如何,你都会不离不弃。”
“呸,谁对你不离不弃,别幻想了,满座宾都没有看到我们拜堂,谁是你的娘子了。”尹莫幽娇嗔道,心里却感动得一塌糊涂。
廖幕城伸手从枕头下取出一纸婚书,递给她,笑道:“咱们的婚书都写了,连皇上的玉玺都盖上了,这回,你走到天边也是我廖幕城的人,再也逃不掉了。”
尹莫幽看到那婚书上清晰的玉玺,看着她与廖幕城的名字并排写在婚书上,脸上一点点地露出笑容。
廖幕城的胳膊缓缓地揽住她的肩膀:“娘子请入帐,春宵苦短,为夫盼了多年了。”
“呸——什么多年?胡说啥子,咱们认识了还不足一年。”尹莫幽红了脸,却不曾推开他。
“嘿嘿,在你六岁那年,我就把你内定曾我的媳妇了。”廖幕城笑得十分得意,来日方长,春宵却实在短,还是不要浪费口舌了呗。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