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十分肯定的语气,让听的人都觉得皇后简直就是帮倒忙,与方正大一般,都尽问些废话。
灵儿更是哭得梨花带雨,但哭声依然掩饰不住她言语中严密的逻辑:
“奴婢冤枉,李将军,奴婢从不下放毒,为何李将军执意要认为奴婢是凶手?
喝交杯酒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试问该如何投毒?再者,奴婢与玉儿一起喝的酒,难道不怕自己喝了中毒?“
此言说得十分有理,许多人都开始努力地回忆,二人喝交杯酒的细节,那动作优美流畅,让许多人多产生无数美好的回忆,真的不曾发觉任何不妥当的地方。
灵儿感觉到周围那同情自己的氛围,隐约似乎有些得意,她继续说道:
“因此奴婢觉得,定然是玉儿瞒着班头与我们其他人,偷偷吃了什么异常食物,被人下毒的,听闻李将军能剖腹验尸,为何不打开玉儿的胃,看看她到底吃了什么东西中毒?
或许沿着食物线索,就能追查到真正的凶手,若是一味拖延,那食物在胃里消化殆尽,就耽误了最佳的破案时机。”
这话说得十分有理,周围的官员都觉得这是一个简单又能说服人的法子。
方正大好像此刻才发现,今晚尹莫幽断案与上次相比,颇为奇怪,她一次都不曾碰触尸体,问尸体情况的时候,也只是站在御医的身边,通过他得知验尸的结果,自己压根连蹲下瞧尸体都不曾。
尹莫幽听得她的话,那脸上竟然带着笑容。
皇后暗道不好,她突然瞧到尹莫幽笑,觉得毛骨悚然,因为那眼神太过锐利,那神态,好像她已经一眼就看穿了事情的真相。
皇后接口道:“李将军,本宫听闻,你上次审问小桃红一案时,曾经面不改色地剖开她的胃,发表了一通食物在胃内消化情况的高论,以无比确凿的证据证明,小桃红吃过酒菜肉食,确定了她夜里三更之后,并不在桂花园内;
让桂花班的班头低头认罪,供出了她的行踪;
今夜为何如何厚此薄彼,难道是小桃红一案关乎青州军的名声,故而你审案认真;此案死的只是一个无关轻重的舞姬,与你无关,故而就不屑一顾吗?“
诸位大臣听得此话,都觉得尹莫幽有些过分,那班头更是慌不迭地磕头,一连声哀求:
“求李将军高抬贵手,验看一下玉儿到底是吃了什么带毒的食物,也好找出凶手,为玉儿报仇,奴婢们脱离嫌疑,才能安心;来世定然结草衔环,报答将军大恩。”
周围的大臣更是觉得如此请求合情合理,都殷切地瞧着尹莫幽,有人也开始附和班头的提议。
宇铜更是大声道:“如此磨磨唧唧的,哪里是你李铁蛋的性子,爽快地一刀,剖腹挖胃,让本太子也开开眼。”
尹莫幽寒声道:“闭嘴!”这一声是朝宇铜吆喝的。
宇铜顿时笑嘻嘻地回道:“莫不是那些验尸的事儿都是说书人口口相传,夸张编出来的?你就是个假把式!”
“什么假把式真把式!我只从这些话里听出了阴险恶毒的用意!”尹莫幽怒道,说着她出了列,伸手指着方正大道,“方大人,上次我给小桃红验尸,剖开她的胃,那是什么情况?”
方正大畏惧地低头,他连看皇后一眼都不敢,毕竟那次,尹莫幽剖看胃部,是被逼的,那桂花班的班头,压根儿不承认小桃红三更后出过园子,更不敢供出莫雨讷,尹莫幽无奈才有此举。
尹莫幽瞧着方正大冷哼一声,道:“你不敢说,我来说,那小桃红死后,尸体被剖腹挖心,五脏六腑俱都洞开,扒出来一个胃剖开,用胃里的食物揪出那个隐藏的势力强大的黑手,不过是举手之劳;
如今,瞧瞧这位死者,死后浑身僵硬,她已经死得如此凄惨,为何还要把她剖腹挖胃,让她连死都无法安心?“
说着她朝灵儿逼问:“这是你这个好姐妹该有的建议?你为了洗脱自认为清白的嫌疑,就建议将她剖腹?”而后又朝着那班头逼问,“她既然是你的台柱子,自然为你赚了不少钱财,为何如此苛待她?”
转而又朝方正大喝道:“更可笑的是方大人,那次的剖腹现场,你被那恐怖场景害得呕吐了多久?怎么一转眼就忘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周围的站着的是你的同僚,上边站的是高贵的母仪天下的皇后,如何在她面前行此凶残之事?
何况,本将军已经说过,此案凶手早已一目了然,为何要多此一举行此血腥之事?”
那灵儿一听,她又回头一口咬定自己是凶手一事,顿时把头叩得咚咚响,凄惨地直呼冤枉。
尹莫幽愤而拂袖道:“你冤不冤枉,等我说完,你再喊冤,还有你们,请不要再打断本将军问话,再有此行为者,与凶手同党论处。”
说完转身,似乎不屑与灵儿、方正大之流离得太近,而是走到了廖幕城的附近站了。
周围的大臣都倒抽一口寒气,闭了嘴,皇后的脸色更是阴沉得可怕。
尹莫幽问灵儿道:“你抬头回话,皇后与在座的诸位大人,不会怪你不敬。”
灵儿低头道了谢,而后抬头,也毫无惧色地瞧着尹莫幽。
尹莫幽点头道:“倒是有几分胆色,好,我来问你,喝交杯酒的细节,一般来说,戏剧中出现喝酒斟酒之类的动作,大多数戏子都会选择拿空酒杯空酒壶,来完成这个行为,为何你不选择空着?”
“为了显得逼真。”灵儿说得毫不犹豫。
“好,为了显得逼真,那为何不以水来替代真酒?要知道水也会有同样的表演效果!而且班头刚才说,你们二人为了表演飞翔舞蹈,腹内不许有食物,空腹喝酒,对身体的伤害,你定然清楚,喝酒之举,如何使得?”
方大人拱手道:“李将军,本官有疑问,想打断一下。”
尹莫幽不耐烦地剜了他一眼:“说!”
“即便是在酒里下毒,那碰过酒杯酒壶乃至买酒之人,全都是嫌疑人,如何就能断定此女就一定是投毒之人?”
尹莫幽无奈叹息道:“闭嘴,本官会有解释的!”当即继续盯着灵儿,逼她说话。
那灵儿眼神飘忽、嗫嚅片刻,一口咬定就是为了逼真,其余一概不知。
尹莫幽冷笑着也不再逼问她,而是请一直冷眼看热闹的宇青去那湖心小阁楼上取了酒壶酒杯来,大伙儿也不知道为何她要让宇青去,不过也没人再出声,只眼巴巴地望着她,等她解惑。
尹莫幽说道:“在表演成亲那场戏时,你穿着新娘衣服,乘船朝死者靠近,那时,我看到一个酒壶就放在你的船板上,说吧,那壶酒是谁准备的?”
此言一出,大家都十分震惊:此人看戏,连道具在何处放着,都记得如此清楚!
灵儿也出乎预料,但她瞧了班头一眼,说道:“是班头张妈妈亲自给我的。”
把班头连忙解释道:“回将军,因为演出为了增加观众的参与感,演到成亲这出戏码时,新郎新娘会亲自前去向在湖内观看的观众依次敬酒,皇后今日上午,特地让宫人送入戏班三坛御酒以及这个异常精美的酒壶,还有两个配套的酒杯,说备上好酒好壶,做道具也要务求尽善尽美;
方才在湖内乘舟的大人都已经喝过,若酒内有人投毒,此刻定然发作。”
那些看戏图个痛快喝了酒的朝臣都连忙闭眼感觉一下,身体并无异常,顿时都松了一口气。
那灵儿也开口补充道:
“当时奴婢身穿新娘嫁衣,坐着小舟停在玉儿身边,我们两人在小楼前拜过天地,而后歌舞,我从舟中端起那个放在船板上的酒壶,拿出一直藏着的精美酒杯倒满,向观众施礼祝酒,当时距离我最近的两条小船上的大人,都喝了那个酒壶内的酒;
其余在湖面上看戏的大人,都由船娘倒酒;
一起举杯饮尽之后,我藏起酒壶酒杯,玉儿的酒杯也是她随身带着的,此事,帮玉儿拿羽衣的丫头能证明,玉儿的酒杯是经她手保存的。”
那穿着家丁衣服的丫头连忙回话:“那酒杯因为是皇后御赐,故而灵儿玉儿两位姑娘都异常宝贝,赏赐的当时,她们俩曾经都当着大伙儿的面各自斟了小半杯酒,仰头喝了,当时,大伙儿都说笑,说一辈子能喝上如此美酒,拿着如此精美的器物,死都不屈了;
玉儿姐姐喝了酒,就把这杯子交给奴婢保管,奴婢也因为羡慕,偷偷用这杯子喝了一小杯水,而后妥妥地收着,谁看一眼,都不舍得拿出来;
奴婢是万万不会在此酒杯上投毒的,将军可以等着酒壶酒杯取来之后,让御医验看,以证明奴婢的清白。”
灵儿瞧那丫头说完,就继续说道:
“祝酒完毕,我与玉儿携手走入小楼,共饮交杯酒,此间,奴婢并不曾碰过玉儿的酒杯,只有在斟交杯酒时,距离最近,可当时想必李大人也看得很清楚,奴婢并无投毒的异常动作;
若说奴婢是凶手,奴婢不服,还请李将军明说,奴婢是如何毒害情同手足的好姐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