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咧嘴笑得难看，讽刺道，“凌县长倒是什么都吃，吃得挺香。”
“矿工兄弟们吃得香，我才能吃得香。”凌云峰大口吃着面，手里还捏瓣蒜，时不时咬上一口，一副很接地气的样子。
顾城一脸嫌弃，“看不出来，你还真不挑，大蒜你也吃？吃完大蒜开口说话一嘴臭气，一会儿还怎么调研？对群众多不尊重！”
“这不有您呢吗？您是领导，您负责调研，我负责陪同，保证熏不到无辜群众。”凌云峰无所谓，善意地劝说道，“顾市长，您多吃点，要不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嫌弃矿工面馆呢。虽然我知道您不是那样的人，平时最没架子，最能和劳苦大众打成一片了，怎么可能嫌弃用餐条件简陋、食物粗糙呢？”
凌云峰提高了声音，对周围人说道，“瞅瞅人家顾市长，年轻有为，作风亲民，放弃大饭店的大餐，特意来和大家吃一锅面条，体验基层生活，这样的好领导，大家都很拥戴。大家伙说，对不对啊？”
“对！”矿工们齐声回应。
从这伙人进来，他们就一直在看。
为首的顾城和凌云峰都很显眼，一个一身白衬衫、行政夹克、西裤、皮鞋锃亮，三十岁稳重的像五十岁，带着天然的优越感和高高在上的高傲。
另一个阳光开朗，气质出众，迈着长腿一进门，众人就认出来，这不是正义天使凌云峰吗？
临平人民的大恩人凌云峰！
除四害，振经济，抓贪官，救矿工。
干的哪件大事，不是为了咱临平老百姓？
虽然他们之间没打招呼、没说过话，更不可能像粉丝似的围过去要签名合照。
但凌云峰一喊话，众人立即云集响应。
凌县长说的是实话，哪句不对了？
那个什么顾市长就是贱人矫情，这面馆的面哪里不好了？至于跟吃毒药似的，表情那么痛苦吗？
顾城脸色发绿，众目睽睽之下，只好硬着头皮吃了几口。
“顾市长，您是不爱吃吗？要不，我跟老板说，让他给您做个炒饭吧！”蔡晓楠贴心建议道。
顾城摆手拒绝，“不用不用，我平时很注重身体健康，午餐要么吃轻食，要么不吃的，面条虽说是碳水，但偶尔吃吃，也是有益碳水，蛮好的，我吃几口就饱，不用管我，你们请便！”
就这油腻腻黑乎乎的厨房，炒出的饭能吃吗？
这是专门的面馆，后厨都够呛有大米饭。
“蔡书记，这个山野菜是本地特产，你给顾市长尝尝！”
凌云峰撺掇蔡晓楠给顾城夹菜。
蔡晓楠手速也快，凌云峰那边话音落地，她这边已经夹了好几道菜放在顾城碗里。
“顾市长，我们小地方，也没什么好吃的，但这些野菜十分难得，您一定要尝尝。”
“下回您再来，提前跟我说声，我跟老乡买点土鸡土猪肉什么的，再好好招待您。”
伸手不打笑脸人，蔡晓楠这位四十多岁大姐，虽然做事雷厉风行，但打起交道让人如沐春风。
由不得顾城拒绝。
所有人都看着他，他只好每样菜都吃了一口。
只一口，差点吐了！
这特么什么怪味！
没忍住呕了两下，喝水咽了下去，脸色跟猪肝一样。
一顿饭吃得比刚才在老刘头家调研还难受。
顾城下来调研，本来是想刁难凌云峰的。
谁成想跟西天取经似的，一难又一难。
“大家都吃差不多了吧？咱们继续调研？”
顾城一秒钟都不想在这个破面馆里多呆了。
这里的空气都令他恶心！
蔡晓楠提出建议，“顾市长，那接下来，咱们去江东矿业调研？这里离得不远了。”
“不了，我觉得咱们还是挑小一点的企业，更有代表性。就大成铝矿吧，离得近！”
江东矿业和广源集团都已经归矿投集团所有，顾城和程淼是一伙的。
既然那个计划交给程淼来执行，他是不想再沾手的。
不然……等到凌云峰项目暴雷，把自己连累进去怎么办？
去一些小企业，不痛不痒地调研，随便解决两个小问题。
到时候再拍拍照，上新闻，什么也不耽误。
他没必要把自己装进去。
更何况，他早就做好了安排。
一行人去往大成铝矿，总经理赵硕带着人，早已站在大门口迎接。
一番寒暄套后，赵硕带着众人参观矿场。
“各位领导，我们大成铝矿，是单体铝土矿山，产能八十万吨，不敢说全国啊，但全省的氧化铝龙头企业，都是我们矿在供应。”
“我们生意一直挺好的，今年订单一厚摞没完成，可县里非得让我们停产。领导，你们来评评理，他们煤矿坍塌，跟我们铝矿有什么关系？”
“这可不能一刀切啊，我们企业得要生产要发展，工人们也要吃饭的。”
蔡晓楠说道，“不是一刀切，是从上面通知下来的，停产自查自纠，借这个机会一定要盘查安全隐患，抓紧整改，这也是为了你们好。煤矿铝矿不都是矿吗？你有什么可委屈的？矿井在，就是危险，就得加倍小心，哪个矿工的命，不是一家老小的命？”
蔡晓楠连珠炮似的发言，直接把赵硕怼没电了。
他干笑两声，“蔡书记，我们矿您是知道的，向来是按照安全手册操作，各方面要求全都达标的，所以才感到委屈啊。那么多订单，交不出货我们是要赔偿违约金的。”
对于矿企叫停的事，蔡晓楠人微言轻，她也说不上什么话，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生产，这她没法答复。
指望顾城回答更不可能，场面陷入了静默。
“凌县长，当初叫停这些企业，你也有一定责任，你得给他们想想办法啊！”
顾城不怀好意地看向凌云峰。
赵硕找到了矛盾源头。
“凌县长，我们工人要养家，要吃饭的啊！你不能把我们矿就这么封了啊！你知道关闭一天，我们要损失多少吗？”
凌云峰眉毛一挑，“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