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李翊平时很少为人看病,都是他私人医生给他看病。
他问的问题,也多是模仿自己私人医生时说得话。
“当然,这……很重要。”
但李翊又一寻思,这种问题现代人有不少都觉得害臊。
汉朝虽然还没那么保守,但毕竟四百年儒文化的熏陶。
还是稍微照顾一下丁蕙的情绪吧。
思索半晌,便道:
“夫人也不必为难,你只说是剧烈,还是平淡即可。”
“平……淡,应该是平淡。”
李翊颔首,这些他反而放心了。
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位丁夫人就是单纯的内分泌失调,还有得救。
当即落笔。
“枸杞三钱,乌药三钱,当归二钱,红花二钱、小茴香一钱……”
写完后,又检查了一遍。
应该没什么问题……
阖上竹简,微微提起,将之递给丁蕙。
“此药名为‘温肾种子汤’,有温经散寒的功效,夫人拿回去按时服药,或许有救……”
李翊并没有把话说死,因为他不是专业人员,不敢把话说死。
但丁夫人却很满足,不孕不育困扰她这么多年,本来就强求不得。
“谢……谢过李医仙。”
罕见的,丁蕙竟朝李翊欠身行了一礼……
对于曹家主母而言,向臣子的李翊行礼,的确算是大礼。
至少证明丁蕙很重视这个医方儿。
“丁夫人切记遵照我的医嘱,每日一剂,用清水煎,三十日后如还未成效……”
他本想说那时继续来找他,但那时候估计自己已经出征了,便话锋一转。
“便请去医署找张仲景,我让他替我总管了两州的医署。”
“是是是,多谢李医仙。”
丁蕙咬住上嘴唇,看李翊一眼,犹豫一下,最终还是开口。
“今日之事,还请李医仙替我把守秘密。”
李翊笑道:
“夫人放心,我权且当今日没见过两位……”
李翊这情商还能不懂吗?
多言获利,不如默而无言。
这种羞耻的事情,肯定不能乱说。
“……嗯,不愧是夫君的心腹良人,好!多谢了。”
直到这一刻,丁蕙才彻底地放下心来,脸上的绯红也逐渐消散。
蒙上面纱,两人一道从府门外走了。
正是轻轻地来,又轻轻地走,不带走一片云彩……
在终于处理好这两个女人之后。
李翊坐下了喝口茶,对门外喊道:
“典都统!”
典韦应声而入,抱腕问:
“先生有何吩咐?”
“文烈回来没有,叫他来见我!”
“……呃,是。”
典韦应喏一声,便要转身离去,却又忍不住回头看一眼李翊,深深地叹了口气。
先生真的太不容易了。
整天都在忙着应酬,就没有好好歇过!
前脚刚刚安置完黄忠父子,后脚又去接见丁家夫人。
现在连口饭都没吃,又要见曹休。
典韦终于明白,为什么先生总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了。
在其位,谋其职。
典韦有那么一瞬间都不想当大将军了,就现在这样每日平平淡淡的也挺好。
要是让他像李翊这样每天处理事件,那他一定会疯掉!
可李翊就是这样一个肝帝,工作狂。
古人常说,三日不读书,便觉自己面目可憎。
对李翊而言,三日不工作,便浑身不能安定。
须臾,典韦轻轻敲了敲门。
“先生,曹将军到了。”
“……嗯,请他进来吧。”
李翊手里拿着书,即便是这简短的等候时间,他也没有闲着。
……
曹休快步走入书房。
其实他已经知道李翊要出征汝南的消息了,但仍旧感到意外。
不单单是因为李翊从来没有独自领过兵。
而是因为汝南的局势太过复杂,光黄巾势力就有四股。
其中还有一股义军部队,加起来才说有五万人!
而他们府上的兵丁,虽然号称是有一千人。
但实际清点过后,只有六百四十五名骑兵而已。
古代军队数量都虚高,这很合理吧?
这些骑士中,有一部分是之前战死在了濮阳,还有一部分是受伤寒症影响,身体还没有痊愈。
尽管曹操那边又拨了五千精兵过来,但加起来也就不足六千人而已。
六千打五万,优势在对面……
最关键的是,曹休即便想劝李翊多要点儿兵也要不了。
因为曹操现在剑指洛阳,根本腾不出来多余的兵马。
甚至如果不是考虑到李翊是独自带兵,曹操五千人都不想给,最多只给两千……
我们这点儿人打汝南……能行吗?
曹休吃不准,但他相信李翊,相信他的先生。
一进屋,瞧见先生那气定神闲的样子,一如既往地平静,曹休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下。
李翊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既然他敢接下这个大活儿,就说明他心中有数!
再说了,当初曹公在兖州刚刚发迹时,面对三十万蛾贼,在李翊的出谋划策之下。
最后不也反败为胜,一鼓作气接纳了百万黄巾男女吗?
想到这儿,曹休心里愈发踏实,向李翊拱手道:
“先生,命令已经传下去了。”
“随时可以发兵汝南。”
“不急。”
李翊放下书卷,微微一笑,招曹休入座。
“对于这场战争,你有什么看法吗?”
呃……
面对领导突如其来的考核,曹休有些措手不及。
“汝南黄巾盘踞数年,根基深厚,我军数量又远少于对方。”
“只恐不易取下……”
呵呵……
李翊闻言一笑,为曹休分析道:
“此战看似艰难,实则不然。”
“明面上,汝南的势力也就两股,一股黄巾军,一股义军。”
“这两军势力并不相合,黄巾势力远大于义军,但却始终不能将之吞下,何也?”
这……
曹休提起精神,恭敬地向李翊请教。
“在下不知,请先生赐教。”
“其一,义兵骁勇善战,尤其他们的统领,有万夫不当之勇。”
“其人壮如铁塔,力如蛮牛,曾倒拖牛尾走数百步,脸不红气不喘!”
曹休闻言大惊,心想汝南竟有此等人物!
那岂不是武力不在典韦之下?
他寻思典韦已经够勇猛的了,听先生这么郑重其事的一描述,感情汝南那人不太好对付啊……
“其二,黄巾余孽只是号称有五万人而已,当年我们对付蛾贼时,你也亲眼见过他们的战力,跟咱们正规军还是比不了的。”
“何况汝南黄巾分化出了四股势力,什么‘截天夜叉’何曼,何仪,刘辟、黄邵等,都是为了一己私利各自为战罢了。”
讲到这儿,曹休眼珠子一转。
他跟随李翊这么久了,平日里耳濡目染,心下也猜到了李翊想怎么做。
“先生是打算从内部将他们瓦解?”曹休问。
李翊最擅长的就是攻心,利用人性的弱点去攻击人心。
“不错……”
李翊点了点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看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话说的没错,待在一个人身边长了,确实会受到他的影响。
在李翊看来,至少他对曹休的影响是正面的。
“在我看来,只要是人都会有弱点,这帮黄巾贼人也不例外。”
“黄邵贪财,何仪胆薄,何曼鲁莽,刘辟见风使舵……”
“这些人黄巾贼人没几个好东西。”
“倒是那义军首领,是个义气汉子,将自己的手下将士当做兄弟一般对待。”
“此人应该是我们此役予以重视的存在。”
“至于瓦解之法,你且附耳过来,我授密计于你。”
唔……
曹休听话照做,赶忙将耳朵贴了过去。
李翊则是神色如此,轻声细语地将心中谋略娓娓道来……
曹休的眼眸渐渐放大,嘴巴里发出“哦”的声音。
“听明白了吗?”
李翊问道。
曹休连连点头,“明白,明白了!”
“只是……黄忠将军乃是威震荆南的豪杰,只让他做一马弓手是不是有些……”
呵呵……
“此乃黄忠本人请愿,我也拗不过他。”
“况且何必小看马弓手,当年十八路诸侯面对华雄之时,无可奈何。”
“最后不也是靠一马弓手打开的局面吗?”
说到这儿,李翊又起身拍了拍曹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文烈,此役好好打,好好干。”
“将来这风云变幻的天下,迟早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李翊对待手下兄弟那是没得说的,曹休算是最早一批跟着自己的人。
所以对他也是重点培养,此次专程带他为副将,也就是副手。
足以表明李翊对曹休的重视。
曹休当然知道李翊的提拔栽培之意,当即拱手:
“先生苦心,在心铭记。”
“休就是粉身碎骨,也当报答先生的知遇之恩!”
一言蔽,曹休转身离去,回营里备战了。
李翊望着曹休离去的背影,不由得感慨……
只要这一仗打好了,他的名声便能进一步壮大,跟着自己的兄弟也能够分到肉吃。
李翊也一直有心在心腹中培养些将才出来,曹休有这方面的天赋。
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
……
……
是夜,月色澄清。
陈留郡,夏侯渊府邸。
丁蕙与丁香这两姐妹均在此间……
丁蕙捧着一张竹简,目不转睛地盯着上面的字,竹简上面是李翊的笔记。
——“婚后不孕,例事量少,腹痛腿软,手足无温,欲望冷淡……”
看到最后四个字“欲望冷淡”时,丁蕙足足看了许久。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自打与曹操成婚以来,曹操似乎的确很少与她行房事。
倒不是曹操不愿意,曹操作为老色批没那么容易喜新厌旧。
是丁蕙自己那方面的欲望不强,为此还专门把自己的丫鬟刘氏送给老曹暖床。
没想到刘氏一连给曹操生了几个儿子,倒让丁蕙有些弄巧成拙了。
想要怀孕,那方面冷淡可不行……
一旁,丁香正在积极地准备药材。
由于这事儿两姐妹处理的十分保密,就连药材都是分批次买的,生怕被人看出端倪来。
“姊姊,何必这般着急买药,李医仙不是说了吗?要等到‘天葵’十五日后才能服用。”
“咱们现在买了,也吃不了……”
“早做准备,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丁蕙淡淡地回道。
其实还是她太着急了,恨不得马上把药备好。
“听说曹公马上就要出征了,即便姊姊调理好身子,到时候也没得试,咯咯……”
丁香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调侃起姐姐来。
丁蕙脸立马红了,厉声叱道:
“我服药是为了调理身子,哪里是为了做那种事。”
丁香噗嗤一笑,“调理身子,不就是为了做那种事吗?”
“你这丫头……”
丁蕙对她无可奈何,整个脸颊一片绯红。
就在这时……
“夫人!夫人!”
一名丫鬟急匆匆地跑进屋里来,她是公子曹昂的贴身丫鬟。
丁蕙顿觉不妙,按理说这种贴身丫鬟是不能随便离开主子的。
她却跑到这里来找自己,说明肯定有事儿。
“大公子他怎么了?”丁蕙忙问。
“夫人……大公子他……他去拜访李司马去了,说是要投军,跟着李司马去打汝南!”
丫鬟语气十分急促地说道。
去李翊帐下,征战汝南?
丁蕙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曹昂自幼习武,文武双全。
曹操对他寄予了厚望,基本上是当作继承人来培养的。
如果能够上战场,立下军功,打下声望基础,将来的继承之路肯定也会一帆风顺。
估计曹昂也是这么考虑的,所以才决定就投军。
只是这小子不跟着父亲一道,去跑去找李翊是什么鬼?
“估计昂儿这孩子是怕跟着父亲,会惹人说闲话,又想挑一个艰难的战事,就选择跟李司马去汝南了。”
丁香率先看破里面的关节,在一旁开解道。
“……唉。”
丁蕙叹了口气。
以曹操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容忍自己的儿子是庸才的,尤其曹昂这种预定好的继承人。
曹昂这些年每天都在努力精进自己,丝毫不敢懈怠,怕让父亲失望。
尽管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可当这一天真的来了,丁蕙却还是难掩心中担忧。
毕竟,打仗是要死人的!
战场上,那是刀刀见血,枪枪见红!
没有谁能够保护你,除了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