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里闹的那个乌龙,放松了程京宴和林与幼的警惕,否则他们应该会更小心一些。
但话说回来,谁又能想到,在这个聚众闹事都会受到严格处罚的国度,会潜进来一群杀人不眨眼,只存在于影视里的雇佣兵呢?
他们根本不能算大意,而是他们的幕后主食,太出乎意料。
当然,无论是什么,现在说这些,已经于事无补了,他们已经落入他们手中。
唯一的筹码就是,他们如果拼命反抗的话,他们要制服他们就必定会闹出动静,外面的人就会发现里面的情况,这些人就很难全身而退。
这也是他们要他们主动跟他们走的原因。
他们是想不动声色地掳走他们的。
黑人老大薅起丢丢的头发:“快点选!要你们的小孩活,还是要一起死!”
林与幼眼睁睁看着丢丢被他提得双脚离地。
小家伙又怕又惊,又惊又惧,脸色白里涨红,仿佛随时可能当场晕厥,她整颗心都揪了起来,怕极了他的病情会因此加重。
她脱口而出:“我选……”
程京宴一下按住她的肩膀!
现在不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林与幼咬紧牙齿,大事临头,女人似乎总会比男人更感性,她知道现在要冷静要理智要想办法,但她的情绪还是在疯狂挣扎!
她扭头看他:“程京宴……”
不能等了,丢丢坚持不住了,她宁愿自己落入他们手里,也没办法看着丢丢被他们折磨!
程京宴沉声:“你们是谁派来的?雇你们的人,给了你们多少钱?我可以加到十倍。”
黑人头子摇摇手指:“我们确实是被雇佣的,但我们有职业操守,不是你加钱,我们就倒戈。”
“二十倍!”林与幼就不信,他们这些赚卖命钱的人,会对金钱不动如山!
果不其然,其中一个小弟有点动摇:“大哥……”
黑人头子脸色阴沉,只觉得他们直到现在还不做出选择,还在讨价还价,是蔑视他们的行为,他突然掏出一把刀,对着丢丢的耳朵就要割下去!
“不要!!”
林与幼惊恐万分,差点扑到地上,被程京宴抓着肩膀,她摇头,她不行,她冷静不了,“不要动他!我们跟你们走!”
程京宴紧紧按着林与幼的肩膀,屏气道:“我就问你们一句——许云早是疯了吗!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她为了一个许枝梨,就准备把整个许家都赔进去吗!”
黑人头子喝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既然做好了决定,那就自己上车!”
林与幼看到丢丢被他勒得翻白眼,崩溃道:“你先放开孩子啊!”
程京宴盯着黑人头子:“你现在就联系许云早,把我的话原封不动转告给她——她想要的无非就是许枝梨,而她这么为许枝梨拼命,也无非是以为许枝梨是她的女儿,但如果,许枝梨不是她的女儿呢?”
黑人头子看着这个男人,死到临头还这么气定神闲,简直碍眼至极!
他的刀子抵着丢丢的脖子:“闭嘴!不准再说!”
嫩白的脖子上的血痕刺激林与幼的眼睛,她回头抓住程京宴的衣服:“你别说了!先让他们放了丢丢!你没看到丢丢快不行了吗!”
程京宴抿紧了唇。
他神色冷凝地看着这些黑人,几秒后,对林与幼说:“景舟很快就会到,你跟景舟走,之后的事也都交给景舟,你只要专注养好自己的腿伤和照顾丢丢,其他的都不用管。”
林与幼此刻心中只担心丢丢,听不进去别的什么话。
程京宴继续说:“记住医生说的话,你的腿,现在必须治,否则骨头随时可能会断,你别到处乱跑,别胡闹。”
林与幼就是不明白,他现在交代这些什么意思!
程京宴抬脚踩了一下轮子上的锁,将轮椅固定在原地,而后自己走向那些黑人。
“我知道你们的规矩,不杀手无寸铁的女人和孩子,尤其不杀孕妇,我妻子已经怀孕,放了他们,我跟你们走。”
“!”
林与幼万万没想到他会选择这样的谈判!
“程京宴!你自作什么主张!我不走!”
几个黑人相互看了一眼。
他们确实有这条规矩,不是道上的规矩,而是他们信奉的教义,不允许他们屠戮孕妇儿童,否则他们刚才就处理掉丢丢了,怎会等到现在?
但要这么放过林与幼和丢丢,他们又觉得……
程京宴没有回头,淡淡说:“与幼,你不是知知,不要学她犯傻。”
他的意思是,知知才会在保自己,和跟他同生共死之间,选择前者。
知知是傻瓜,林与幼不是。
林与幼最是清楚,要怎么选择,才是对当下的情形最好。
林与幼紧紧握着轮椅的扶手,咬着下唇,然后咄声质问。
“那你说!你更喜欢知知那种跟你同生共死的,还是喜欢我这种喜欢两害相权取其轻的!”
程京宴沉默下来。
林与幼惨淡地一笑,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终使得她脱力地靠在轮椅背上:“嘴上说让我自己走,实际上,你喜欢的,还是知知那种可以跟你一起死的女人。”
她呼出一口气,眼泪吧嗒掉下来,满脸的不甘心,她奋力挣扎着,想要让轮椅往前走。
然而轮椅被锁住了,她努力了半天,轮椅还是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情绪一下崩溃,声嘶力竭地控诉:“程京宴!你王八蛋!亏我还给你生了一个孩子!现在肚子里又怀了一个!而你念念不忘的,永远都是五年前的知知!你让我像一个笑话!”
程京宴闭上眼睛,无可奈何的样子。
黑人听得懂中文,理解得出他们现在的情况——因为前女友吵起来了。
有点意思。
他们胜券在握,所以不急这一时半会儿,跟看戏似的瞅着两人。
林与幼神情是所托非人的哀莫大于心死,挂着泪珠的脸,逐渐变得冷静。
“是,知知会选择跟你同生共死,但我林与幼也未必不会,明明是你先假定好了一切,或者说,是你没有给我跟你同生共死的机会,既然你是这么想我,那我也如你所愿。”
程京宴低声说:“对不起。”
林与幼眼睫颤了颤,落下泪。
程京宴又对那些黑人重复:“我跟你们走,放了他们母子三人,这也是我最后可以为他们做的事。”
黑人头子琢磨,许云早给他们的任务是三死一,他们本来就决定要这个男人死,既然他现在愿意配合,他们当然乐得轻松。
“你自己走出去,坐上停在路边的那辆黑色的面包车。”
程京宴毫不犹豫转身,经过林与幼身边时,林与幼突然抓住他的手,像是气极了恨极了,在他的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
程京宴眉头皱了一下,但没有挣扎,由着她泄愤,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声说:“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带着我们的孩子,好好活下去。”
他抽回手,直接走出去。
在确认他坐上车后,那些黑人也从儿童乐园里走出来,貌似关心地对林与幼说:“离开这种忘不掉前女友的渣男,你应该高兴才对,放心,我们会把他处理得毫无痕迹,以后他的财产,都是你们母子三人的。”
林与幼白着脸说:“那我谢谢你们了。”
黑人们哈哈大笑着离开,林与幼闭上眼,将手指攥得紧紧,指甲扣着掌心,那痛感一路传到了心尖。
程京宴……程京宴!
……
黑人们出了门,车子很快开走,林与幼立刻去解开轮椅锁,用力转动轮子朝丢丢而去。
儿童乐园有门槛,轮椅转进不去,林与幼直接从轮椅摔到地上,她有尽可能地保护自己的伤腿不碰到,她在地上朝丢丢爬过去。
“丢丢,丢丢,姐姐来了,丢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