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完程奶奶,程京宴从小楼出来,遇到一场小雨,佣人要帮他撑伞,他微微摇头,接了雨伞,自己走。
走在花园,迎面遇到程斯以。
程斯以一如既往的风光霁月,春风拂面,先打招呼:“京宴是来看爸妈,还是来看奶奶?”
程京宴停下脚步,神色是完全相反的冷如霜雪,疏淡地等他朝自己走近:“那二哥呢?想娶林与幼,目的在我还是在她?”
程斯以失笑:“京宴这话问得我猝不及防……我怎么会是冲你呢?”
雨细细地下着,落在路边的花草树叶上,是轻微的沙沙声,程京宴道:“二哥哪里都好,就是说话总是喜欢藏着掖着,不肯坦白。”
程斯以些许感慨:“可能是在商场久了,见的人心多了,经历的事情多了,就很难再像小时候那样,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他手里也撑着一把伞,微抬起伞面,“话说回来,我向林小姐求婚的事,林小姐跟你说了?林小姐真可爱,这点小事,都要问前任的意见。”
“她比较没主见,遇到奇怪和居心叵测的人,习惯性求助我。”程京宴没有被他“前任”两个字激怒,神色语调都很波澜不惊。
“她还问我,当总裁的是不是都喜欢画饼,做不到的事情还要骗别人——你要娶她,家里那一关你过得了?你要是敢为了一个女人反抗家族,当年跟那个谁也不会走到那一步了。”
就像是触碰到什么绝对禁忌的话题,雨滴仿佛在这一瞬间停止降落,空气也变得凝固,四周静谧而肃杀,一片无声。
程京宴不动如山地看着程斯以,程斯以嘴角还带着弧度,只是看不出真切的笑意,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开口。
“京宴不说起她,我都快忘了这个人了,那都是多久年前的事了。”
他轻轻一笑,“难怪我看着林小姐那么亲切,她在某些方面也挺像绵绵的,我已经错过一次了,这次不想再错过,所以林小姐,京宴就让给我吧。”
“她不是我的东西,没有让不让之说,不过你想要她——”程京宴撑着伞从他身边平淡地经过,落下四个字既轻又重。
“痴心妄想。”
……
院子里响起汽车引擎的声音,渐行渐远,程京宴上车离开了。
程斯以还在原地,他的脸色并没什么变化,随后也走动起来,到了小楼下,收起雨伞,交给佣人,略微点头,算是道谢——二少爷待人接物一向这么礼貌。
他迈步走进厅,程夫人正在沙发区插花,程斯以问候:“妈。”
程夫人抬起头,见他穿得比较单薄,蹙眉道:“立冬都要到了,还不知道穿件毛衣,小心着凉。今晚留下吃饭,我让人炖了汤。把那枝睡莲给我。”
“出门忘了,下次会注意的。”程斯以拿起紫色睡莲递给她,程夫人修剪了枝叶尾端,然后插进花瓶里,左看右看,却还是不太满意,又拿出来。
程斯以说:“换一枝虞美人吧。”
程夫人一顿,然后淡淡道:“虞美人太俗。”
“怎么会?我觉得她浓妆淡抹总相宜,最好搭配。”
“再好看,那种档次的花,也摆不到程家的花瓶。”
母子俩像是在说花,又好像不是说花。
程斯以拿起了虞美人,轻轻地抚摸过叶子:“那如果,是花瓶自己有了瑕疵,虞美人还配不配得上程家的花瓶?”
“花瓶坏了,我可以换一个,无论坏几个,程家永远不缺最高档最精致的花瓶,但是野花就是野花,永远进不了程家的门!”程夫人啪的一声放下剪刀,看着程斯以,直问。
“你还没放下那个女人是不是?我以为你交了许枝梨这个女朋友,是代表你已经走出来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你以为婚礼发生事故,程家成了沪城的笑话,她就有机会了?我告诉你,程斯以,绝对不可能!你不要妄想!”
咔嚓细微一声,叶子被程斯以扯断,他抬头看着生气的程夫人,温和一笑:“妈您想多了,我早就放下她了,我只是就事论事。”
程夫人还是被气到了,每每提起那个女人,她总要用很久才能平复下怒火。
她直接起身,只丢下一句:“找谁不好,找一个強姦杀人犯生的女儿,也不嫌脏了自己的身份!”
然后直接上楼,晚饭大概也不会下来吃了。
程斯以重新拿起几枝情人草插入花瓶,又调整了花瓶的位置,吩咐佣人将剩下的花材收拾,而他也离开了老宅。
只带走那枝虞美人。
程斯以上了车,思考片刻,驱车去了——金丝楼。
……
林与幼撑着伞在街头漫步,走到一个红绿灯停下。
她看着对面的指示灯倒计时,3、2、1……绿灯亮起,人潮从她旁边经过,熙熙攘攘地涌向对面,她却还是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她的雨伞被敲了一下,她下意识转头,看到江不言。
她灿烂笑起:“江医生,巧遇啊。”
“不算巧。”江不言今天穿了一件青色的衬衫,搭配深青色的外套,眉目青黑,脸颊痣浅浅,在这个雾蒙蒙的雨天,格外有氛围感。
“昨天听你说要找杨琼后,我也托了朋友打听,朋友刚才告诉我,杨琼出车祸被送去第一人民医院,我就赶过来,遇到谢老板,谢老板说你刚走,我四处望了望,然后找到你。”
听江医生说话是一种享受,他会语速温缓地说清楚来龙去脉,不用担心听不清或者听不懂,这可能也是医生的“职业病”。
“原来是这样,那也是挺巧的,不偏不倚,要是晚一点,我可能已经走了。”
“是啊,这么巧,说明我们有缘分,所以昨天我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林与幼问:“交往?”
江不言却是:“嫁给我。”
林与幼愣了一下,然后笑:“怎么还‘涨价’了?明明昨天只是交往,今天就变成结婚。”
江不言弯唇:“你难得有机会让我乘虚而入。”
虽然是这个理,但:“说得太直白了江医生。”
“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坦诚相待,直白一点没什么不好。我们结婚,我会爱你,尊重你,我们平等,互助,相濡以沫。”江不言很认真,“我会是一个好丈夫。”
说实话,林与幼有那么一瞬间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