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不言挂电话,收手机,接过她的购物车,问:“都买完了吗?”
他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动作自然得仿佛理所应当,林与幼眨眨眼:“……买完了。”
江不言颔首,推着购物车往前,将东西搬上收银台,收银员扫码汇总后:“你好,195,要袋子吗?一个1块。”
“要。”江不言点开手机付款码,林与幼忙阻止:“我自己付。”
江不言反问:“手机都被我没收了,你要怎么付?”
林与幼:“……”您还挺理直气壮。
江不言拎起购物袋,往外走,林与幼跟上,他还是没还她手机,而是问:“丢丢一个人待在家吗?”
林与幼无可奈何,只能随他:“嗯,我只是下楼买菜,就让他一个人待在家里。”
“平时去工作室会带着他吗?”
“没有,但有这个打算。”
“还是给他找个护工吧。”工作带着孩子,不方便。
“过几天再考虑了。”现在没这个功夫。
他们一起上楼,自然得像一起外出采买再一起回家的夫妻。
林与幼一边感觉怪异,一边输入密码开门,疑惑地看着他,他为什么跟她回家?但都到家门口了,她还能把人赶走吗?只能算了。
江不言进门,套上一次性鞋套,扬声喊:“丢丢。”
丢丢从房间跑出来,惊喜道:“不言哥哥!哥哥是来看丢丢的吗!”
江不言温和一笑:“是啊,丢丢中午想吃什么呢?”
“想吃面!”
林与幼耸耸肩:“他最近喜欢上了面食。”
江不言知道林与幼都买了什么,所以说:“那我做番茄肉酱面吧。”
丢丢高兴得跳起来:“好噢!”
江不言带着食材进了厨房,林与幼哪好意思让他忙:“我来吧,或者我来帮你?”
江不言卷起袖子,洗手,洗刀,洗番茄,洗切菜板:“不用,这个很简单,你要是过意不去,就站在旁边看着我,给我当啦啦队。”
“……”做个饭还要啦啦队呀?
江不言看了林与幼一眼,忽然伸手将她拉过来,林与幼一愣,还不明白,他就往她的手上挤了洗手液,带着她的双手搓洗。
“外出回来要洗手,何况你去的还是超市,细菌多。”
医生的手很大,指节分明,白皙干净,指甲修剪得圆润无棱角,刚好可以包住她整只手,加上洗手液的泡沫,两人的手滑腻在了一起。
林与幼从来没有跟程京宴以外的异性这么亲近过,深觉不合适,连忙冲洗干净泡沫,从他的臂弯下躲出去,拉开距离,轻咳一声:“嗯,江医生只来我家一次,只做过一道菜,怎么感觉你对我家厨房的构造很熟悉?”
江不言弯了下唇,洗干净手,继续切菜:“猜得到。”
“这都能猜啊?这都不是心理学,而是玄学了吧?”林与幼失笑。
“感知病人和病人家属的情绪,也是医生的必修课之一。”
林与幼道:“你还挺厉害的。”
江不言看过去:“只是厉害?我还以为,我这么善解人意,在你眼里,还可以是一个好对象。”
林与幼愣怔,啊?
江不言接了一锅水先让它烧着,然后才去看林与幼:“我来找你,其实是想跟你说一件事——丢丢需要的KM3号,里面有一种成分被列为违禁药,所以那个药现在卡在海关过不来。”
什么?!
林与幼原本是倚着门框,冷不丁听到这种话,一下站直起来:“怎么会?!”
江不言说出自己的猜测:“应该是有人故意。”
故意……
故意让这个药变成违禁药,让它进不了国门用不到丢丢身上!
林与幼嘴唇抿紧了:“是许家。”
她百分百确定,“肯定是许家!”
他们动手了!
而且第一个针对的是丢丢!
林与幼胸口烧着烈火,怎样都无法平息,说好三天时间,可许家又怎么可能会真的等她三天,他们恨不得马上碾死她!
江不言看她的反应就知道自己推测的没错——因为某种原因,林与幼毁了程许两家的婚礼,许家为了报复林与幼,所以停了丢丢的药。
林与幼靠回门框,眼神纷飞闪动。
照这个情况看,是程斯以说对了,就算她找到杨琼也没用,只要许家没败,就绝不可能放过她!
林与幼咬紧后牙,几乎想立刻抱着煤气罐去许家跟他们同归于尽!
但想法到底只是想法,她再疯,也没到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的地步。
……不如想个办法绑架许枝梨?逼许家退步?大家做个约定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她在这边左思右想胡思乱想,江不言在那边动作利索地煮面、炒酱,不到半个小时就把三盘面盛了出来:“可以吃饭了。”
江不言的手艺没得说,丢丢吃得特别开心,林与幼心里装着事,味同嚼蜡,食不知味。
她自己受到什么刁难都没关系,她敢作敢当,承担得起后果,但丢丢不行,如果断了药,丢丢的病怎么办?丢丢的命怎么办?
吃完饭,丢丢还想出去玩,这会儿是秋季,午后温度不冷不热刚刚好,很合适户外运动,林与幼不想扫他的兴,所以答应了。
金丝楼作为高档小区,运动器材很到位,江不言抱着丢丢上了漫步机,教他怎么运动,又在旁边护着他,免得他摔倒。
一大一小的两个人,相处得十分融洽,丢丢笑得特别灿烂,这都是他过去三年住院的时候,从未有过的。
林与幼看着,目光都不自觉变得温柔。
江不言想喊林与幼一起过来玩,忽然,他注意到什么,脸色一变,疾声喊:“与幼!快躲开!”
林与幼下意识抬起头。
就看到,三楼天台上一个花盆摇摇欲坠,在她抬头的同一秒钟,花盆从高空急速砸下——
林与幼反应快,火速后退!
花盆砰的一声巨响砸在她刚才站的那个位置,碎裂成块,林与幼迅速抬头,天台上有一道人影飞快闪过,但她记得那一层楼是空房,没有人住!
江不言和丢丢齐齐跑了过来,江不言握住她的手:“与幼,你没事吧?”
丢丢抱住她的双腿:“姐姐姐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
丢丢仰起头看天台,小小的脸上满是担心和困惑:“为什么花盆会掉下来啊?”
“被风吹的。所以丢丢,看到了吗?你以后也不能往窗边放东西,更不能往窗外扔东西,很容易砸到路过的人的。”
林与幼言传身教,丢丢认真点头:“丢丢没有乱扔过东西,丢丢记住了。”
她摸了摸小家伙的头,柔声说:“去玩吧。”
丢丢到底是年纪小,不知轻重,林与幼这么说,他也就信了,高高兴兴跑去玩。
而一贯和颜悦色的江不言,此时的脸色却不好看:“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要砸伤你,你看没看到那个人?”
确实不是意外,林与幼甚至可以猜到主使。
许家的动作真多啊,才过去短短一天,他们上断丢丢的药,下要她也死掉。
心狠手辣,无所畏惧,而且猖狂至极。
她招惹了一条,一定要置她于死地的毒蛇。
林与幼胸腔里堵了一口气难以抒发,只是不想江不言也为她担心,笑道:“没有人啊,就是风吹的,江医生,无凭无据的话可不敢乱说。”
江不言眉心一蹙,眼眸一凝,声音有些低压:“是许家?”
“……”这人,多智近妖。
林与幼将被风吹到脸颊上的头发别到耳后,“江医生怎么什么都知道?”
“结合信息推测出来的。”江不言看着眼前步步危机的林与幼,就像看到狂风暴雨中摇摇欲坠的鸟巢,随时都有粉身碎骨的危险。
原本还感觉不到火候的事,现在看就是机会了,所以他没再犹豫,直接开口:“中午在厨房,我其实还有话没说完。”
“嗯?”
江不言的眼睛是浅棕色的,像一块晶莹剔透的琥珀,跳动着秋日的曦光:“只是厉害?我以为,我这么善解人意,在你眼里,还可以是一个好对象——与幼,要不要跟我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