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温似乎已经不太习惯用口罩了,仿佛鼻腔都被堵着,只能借着嘴来艰难的呼吸。
电梯还未合上,就重新开启,再次病人进来,是个躺在担架床上的,刚一推进来就占了大部分的位置,余温下意识的后退,不经意的撞到了盛闻的腰。
盛闻将手挡在余温的腹部,生怕电梯晃动的时候,担架床撞到余温的肚子。
两个人的身体几乎是紧贴着在一起的,尤其是手机,横在两个人的中间。
“有什么事情吗?”明明电梯在不断的攀升,余温却有种坠入深渊的感觉。
“你换了手机号,连也不用了,我找你有事,方便见一面吗?”隔着电话,余温都能听见迟书的呼吸声,他的唇大概是紧贴着话筒的,这是他的习惯,紧张的时候,总是将手机放在唇上讲话。
她几乎能想到他此时的样子。
“不太……”余温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迟书,这将近两个月她终于过的平静了,一个电话有将她给弄得心绪复杂。
“这几天我将司机留给你,你随时出门。”身后传来一道清沉的声音,“这几天降温,多穿一些。”
…………
迟书跟余温见面的位置,就是纪念碑旁的一处火锅店,之前私人影院拆了,盖了二层楼的火锅店,这里离着步行街很近,连位置也要等很久才能等到。
余温过去的时候,裹的跟树袋熊一样,灰色的毛绒大衣,底下是雪地靴,她肚子已经圆了很多,看起来像是穿了一件玩偶服。
迟书正坐在角落的位置上,玩着一些解闷的东西,他选了个魔方,胡乱的弄着。
她一边看着乱糟糟的人,生怕撞到自己,等看见迟书的刹那,顿时心内一紧,果然是照片显胖,他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竟然能蜷缩成那么小小的一只,他低着头,几乎快跟餐桌持平了。
“来了?”迟书抬头,时间还是公平的,抬头的瞬间,余温看见他鬓角的几根白发茬子,像是几根针。
“晚了一些,司机没来过这里,尤其是之前的建筑都拆了,连我也没找到路。”余温放下包,坐在了迟书的对面,鼻腔内涌出一股酸涩感,“之前的私人影院真的拆了,明明很赚钱的。”
迟书笑了笑,“这里的老板之前弄那些灰色产业,后来被查封了,罪恶的东西是藏不住的。”
“这样……”余温看着迟书身上的衣服,袖口的位置上已经起了球,除了他一贫如洗的时候,余温还没见过他这么节省。
“衣服脏了,回酒店了洗一下。”余温看着袖口上的一些黑色磨痕,“去年的衣服了吧,怎么还穿着?”
“从家里翻出来的,后来出国的时候也穿,之前都是朱助理给我买衣服,他眼光向来不错,现在我也懒得买。”迟书的脸上带着几分颓废感,“以前是我太依赖他了。”
“他进去多久?”余温拿着菜单,有些犹豫的询问。
“两年半。”迟书漫步经心的说道,“我找了顶尖的律师,他也没再上诉,或许跟在我身边,比在牢里危险多了。”
此时服务员拿着平板过来,让迟书点菜,他的手落在锅底上,“你能吃吗?”
“可以,现在状况很稳定,昨天刚做了产检。”余温将身上厚重的外套脱下,她的身体现在显得有些笨拙了,脱衣服都费力。
迟书想要帮忙给她拽袖子,却还是忍住了,余光瞥向她鼓起来的肚子,手指冷的戳屏幕都费力,许久才选好了一些菜,然后递给了余温。
余温也没有心思吃饭,看着迟书点的全是自己喜欢的那些,实在是选不出别的来了,“这些够了,谢谢。”
“你胖了一些。”迟书尽量不提起孩子,“邢宝和是不是为难你了,他回国之后跟我抱怨了你一顿,他这个人没什么坏心,不知道咱们之间的事情,别往心里去。”
“我没在意。”余温脸上没化妆,但她的眉太浅,连皱起来都不易察觉,“我原本以为他一定会向着盛闻的,没想到他处处偏袒你,他是个很好的朋友,我不会生气。”
“盛闻那个人,很难有挚友,他永远不交心,冷漠的可怕,不过那样的人才能在商场上站得稳。”迟书说完嗤笑了一声,“他这辈子最大的愚蠢,就是去帮了姜家,感情这种东西挺害人的,多冷静的人都得失去理智。”
“我跟姜曦签了合同,她永远都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的,迟书,你剩下的时间做什么都行了,以后拍更多的电影,拿更多的大奖,希望你传来的消息,都是好消息。”
“我拍不出什么好东西了,大概真的是江郎才尽了,我看着我以前的电影都在想,我以前还挺有才的,怎么现在脑袋空空。”迟书看着端过来的锅底,“或许我真的该接一个婚礼拍摄的工作了,扛着摄像机拍就行,不用脑子。”
“我当初以为你说的是玩笑话,还当真了。”余温低着头,不让眼泪留下来,“我以后也开个花店,都没失约。”
很快两个人点的菜就陆陆续续的端上来了,桌子上满满当当的,余温的手机都没处放了。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余温将毛肚扔在锅里,溅起来的红油落在她的手背上,她也不觉得烫。
“我的律师就在外面的车上抽烟,一会吃完饭,你签了合同,我说过的,财产给你。”迟书看着余温的肚子,“我总不能让自己的孩子被盛闻养着。”
余温攥着手里的筷子,“我不缺钱,而且也用不了多少钱。”
迟书捞着锅里的毛肚,“你知道吗,我父亲有女人无数,他很强势,唯有他曾经明媒正娶的那个一点也不惧怕他,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七八十年代的时候结婚,女人家里准备了嫁妆,包含了她一生的吃穿用度,连棺材都是娘家送过来的。”
余温有些不解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