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还残留着硫磺味,蒸笼炒锅里,传出的饭菜香味,勾得人食指大动,据说做饭的厨子都是从城里大酒店请来的。
人声鼎沸,锣鼓喧天,嘈杂混乱且热闹。
陈霄三人刚到,就听人群中有人大喊:“陈霄!嘿!这里呢!”
抬眼望去,就见西南侧一桌上,坐满了和陈霄年纪相等的年轻人,都是同村的伙伴,许多年没见了。
“去吧,你们年轻人一桌有话聊。”
陈虎把陈霄赶走后,自己与许秀兰也分割开来。上过农村酒席的都知道,一般大老爷们都在一桌,互相喝酒,女人很少掺和。
与陈霄一桌的都是少年时候的伙伴,各自述说自己的际遇,陈霄也低调沉默,一时间相安无事。
却说陈虎那边,与许秀兰分开后,就与一些谈得来的乡亲闲谈没多久,忽见廖家的老三,廖成豪,一个庞大腰圆,肚子鼓鼓,戴着大金链子的矮胖中年男人,站上了讲台道:“各位父老乡亲,我廖家能有今天,离不开各位老乡的关照。大家吃好喝好,有招呼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
廖成豪说完,下方响起了噼里啪啦的掌声。
“廖总不愧是做大事的人,说话就是中听。”
“感谢廖总款待!”
……
谄谀之音让廖成豪的胖脸上乐开了花,气氛变得更加热闹。
大家吃喝间,原本会挨桌敬酒的廖家兄弟汇到一处,径直朝陈虎这边走来。
“快看,廖总他们朝咱们这边来了,什么情况啊这是?”陈虎旁边的老乡问道。
就在众人疑惑的当口,三人已经走近,廖家老大廖成英,一名矮小秃顶的中年男人,朝陈虎举起手中的酒杯道:“大虎兄弟,最近身体可好?”
陈虎稍显错愕,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他没想到廖成英这位廖家的话事人,居然率先朝他敬酒,赶紧双手捧杯道:“谢谢廖总关心,好,好得很。”
“身体好就行。”廖成英微微一笑,继而话锋一转,道。“大虎兄弟,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呵呵,廖总您有什么事吩咐一声就是,什么商量不商量的。”
陈虎生性胆子不大,谨小慎微的道。
“老三,你来说吧。”廖成英把话递给了廖成豪。
廖成豪立刻在胖脸上挤出一点笑意,道:“是这样的,我们廖家,在咱村里也算是名门望族,在我们的操持下,河塘村在整个民州市也算是有些名望。所以我们兄弟寻思,要扩建一下咱们的祖宅。思前想后,发现家的那十亩地不错,所以看看大虎兄弟能不能忍痛割爱,把那十亩地让给我们。就以土地转租的方式,价钱也不亏你,我们一次性付你五千块租赁五十年,怎么样?”
陈虎的脸色一变,他们家的那十亩地在距离宅子约莫两里远的地方。虽然亩产不高,但一年下来也能有好几千块的收入。这廖家居然只出五千块就想租赁五十年,这不是坑人吗?
陈虎心中一苦,又不敢得罪这家大势大的廖家,为难道:“我家那几亩地都是些量产不高的地,廖总怎么看得起?要不换个地方?”
“诶,我们找先生看过了,你们家风水不错,就你们家了。”廖成豪大手一挥,如发号施令一般强势。
“这……”陈虎一时半会找不到推辞的借口。
廖成豪眼睛一眯,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你是嫌价钱太低了吗?这样,我再加两千块,七千块,转不转?”
陈虎脸色更加苦涩,看这三兄弟的势头,是铁了心要拿下自家的地了。
可对于农村人来说,土地就是身家性命。如果给了他们,自己一家人靠什么过活?
陈虎沉默不语,廖成豪突然冷声道:“陈虎,别给脸不要脸,在河塘村,只要我们廖家想办的事情,还没有办不成的。给你钱是看得起你,信不信我打个电话,你们家的土地明天就在我的名下?”
廖成豪这明显就是在吹牛,他要真能办到,还会跟陈虎商量?
陈虎被吓得脸色发白,慌慌张张道:“三位廖总,不是我不转,是地里还种着青菜,来年还能种粮食,就这样平来修建住宅,实在是太可惜了。”
廖成豪在城里开酒吧和经营古董行业,民州市最大的一家蜻蜓酒吧就是他的产业,平时都是横行无忌,肆无忌惮,没想到一个乡下的泥腿子,竟敢忤逆自己的意思,而且还在河塘村,自己的地盘上。
“陈虎!别跟我装老实可怜,你这点花花肠子我不知道?别他妈不识抬举,还种庄稼?信不信今晚我就让你的什么破叶烂菜,颗粒无收!”
廖家在河塘村威望甚重,同桌其余人皆战战兢兢,不敢吱声。
陈虎性子软弱,却有股子倔强劲,摇头道:“廖总,实在是转不了,对不起了。”
廖成豪还要吼叫,被廖成英拦住,假笑道:“既然转不了那就算了,咱们再想其他办法,走吧。”
三人转身就走,一场谈判就这样不欢而散。
一席饭罢,陈霄见老爹面带不安,问道:“爸,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陈虎晓得自己儿子在城里还有些名堂,可是与廖家一比,可能就相形见绌。不敢把事情告诉陈霄,害怕儿子一时冲动与廖家碰撞,只是摇摇头,道:“没什么,可能喝多了点。”
陈霄也不再多问,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一直到下午,陈霄家里居然来了人。
陈虎的父亲有七兄弟,他父亲行三,老大老二那一支常年没走动,早就断了来往。
而老五这一支,隔个两三年,偶尔还会来往一下。
陈焕年,就是陈虎五叔的儿子,比陈虎略小,属于堂弟。
陈焕年和他媳妇冉菊文,由他儿子陈展开着辆丰田,载着他们到了陈霄家来。
与往年两手空空,吃干抹净就走人相比,今年太阳打西边儿出来,陈焕年一家人,手里拧着大包小包的年货,笑呵呵的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