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帝眉头微皱:“那皇后以为要如何?”
秦煜敏锐地感觉到了政帝的不悦,连忙对他母后道:“母后,儿臣这匹马是千里良驹,送去战马司做配种也好,随意杀了太浪费了。”
“太子所言颇为妥帖。”政帝眉目舒展些许。
皇后这才意识到自己在众臣面前的这番话,有些过于刻薄了,她忙挽回自己的形象道:“原来如此,本宫倒是不知道太子这匹马是千里马,如此,那自然是送到战马司有益了。”
“母后明察。”秦煜连忙和道。
一场闹剧就这样四两拨千斤的过去了,只有华贵妃看着皇后那做作的脸,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击鼓官再一次敲鼓,表示围猎结束,围场所有人都可以回来了。
清点官将所有人的猎物统计计算一番,最后朗声道:“今日小围场狩猎最多的是,夜王妃。”
众人纷纷看向慕夕芷,秦煜更是一脸不可置信,他回来的晚,并不知道慕夕芷狩猎了多少。
虽然小围场的猎物都不是什么大型猎物,人也都是文官女子,但是慕夕芷这个什么都不会的草包怎么会成为狩猎第一名?
慕雨柔坐在秦煜身旁,鲜明地感受到了他的情绪波动,眼底的狠辣更是毫不掩饰,慕夕芷,你该死。
在众人的目光中,慕夕芷走下台,领取了她作为第一名的彩头,并对政帝谢恩。
这彩头准备时,并不知道会是男人或是女人得奖,因而准备了两份。
慕夕芷领取的自然是给女子的:有白玉木兰花簪一对,金累丝红鸾步摇一对,东珠十二串,夜明珠一颗等等,各类赏赐共十二件。
慕夕芷刚在位置上落座,竟听得秦北夜清冷的声线响起:“不错。”
嗯?
慕夕芷看向他,却见他依旧目不斜视,若不是她刚才清楚的听到了秦北夜的话,都要怀疑是不是她幻听了。
所以秦北夜刚才在夸她?
还是夸那些获得的赏赐不错?
慕夕芷正疑惑着,只听得下面的清点官又是一顿场面话后,道:“今日大围场狩猎第一名是,夜王殿下。”
众人纷纷看向秦北夜,慕夕芷亦侧头看他。
秦北夜淡定地放下茶杯,起身下了台,面无表情地谢了恩,重新回到位置上,甚至连礼官报赏赐都没有听完。
众人小声讨论,左不过就是说今日的奖竟然都花落一家,说她慕夕芷居然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骑射这么厉害,说秦北夜不愧是战神,这么厉害。
慕夕芷坐在秦北夜身侧,将这些讨论收入耳底,她嘴角勾着一抹坏笑,微微朝着秦北夜的方向斜过身子,学着秦北夜刚才的语气,道:“很好。”
说完,她坐直身子,端着茶杯喝茶。
秦北夜侧过头看她,只见她目不斜视的喝着水,装作一副刚才之事与她无关的样子。
可微微勾起的唇角却暴露了她得逞的好心情。
秦北夜深邃的眼底闪过一抹清晰的笑意,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此刻的心情有多么愉悦。
秦煜冷眼看着慕夕芷和秦北夜的互动,面上端着的温柔和善已经要绷不住了。
政帝没有发现这边的端倪,但是今日的风头全被慕夕芷和秦北夜两人夺去了,他多少还是有点不悦的。
但是面上却未显露分毫,他道:“今日围猎十分精彩,众卿也都辛苦了,朕安排人准备了炙烤晚宴,今日不必拘谨,尽情享用。”
说完,他又看向柳太傅:“太傅年纪大了,朕特意让人做了粥,一会儿就着些炙羊肉喝粥如何?”
柳太傅恭敬道:“皇上好意,老臣愧不敢当。”
政帝连忙拦着柳太傅欲起身行礼的身子,笑道:“太傅当得起。”
柳太傅这才在皇上的搀扶下,再次落座。
政帝又笑着对众人道:“今日各位所猎之物,皮毛都将安排专人送到了你们的随从那里,剩下的肉,若有极其喜欢的也可以带回去,若无,就今夜一同炙烤了,各位以下如何?”
众人纷纷起身道:“皇上所言极是。”
政帝满意地笑着道:“好,开始吧。”
众人这才落座,下面的侍卫侍女内侍等人已经拉着猎回来的猎物去处理了。
洛昭看着已经暗下去的天色,对政帝道:“父皇,洛溪还没有回来。”
“什么?”政帝脸色巨变。
众人闻声,亦纷纷看向洛溪的位置,果见位置上并没有人。
政帝问道:“洛溪是不是回来之后又去更衣了?”
洛昭道:“应该不是,儿臣在这里坐了很久,一直没有见到洛溪回来,刚才让下人去马场看了马,也没有见到洛溪的马。”
华贵妃见自己的女儿如是说,也帮腔道:“皇上,洛溪这个孩子向来胆小,若是在林中迷路便不妙了,而且现在天快黑了,我们还是快点派人去找吧。”
张御史亦是一脸焦急,自位子上出来禀告道:“皇上,微臣犬子也还未回来。”
政帝看向张御史身侧的位置,惊道:“张侍郎也没有回来?”
“是。”张御史脸色有些苍白道。
张至易是他唯一的儿子,自小就只知道读书,骑术并不擅长,若是……
他根本不敢往下想。
政帝站起身来,严肃道:“快看看,还有没有谁还没回来?”
卫兵立刻检查了一圈,回报道:“回皇上,只有洛溪公主和张侍郎没有回来。”
政帝立刻下令道:“来人,立刻进入小围场去找,务必要把公主和侍郎两人带回来。”
“是。”侍卫慌忙应了,调配周围的人准备入场。
慕夕芷低着头,手指在茶杯上摩挲,时间差不多了……
秦北夜余光看见慕夕芷的小动作,眼底闪过一抹深色,他侧目看向慕夕芷,见她嘴唇略微抿起。
秦北夜端着茶杯浅饮,眉头微微蹙起,她这是在担心张至易?
人员很快调配好,随即准备出发。
可众人刚刚走到了休息区通往小围场的大门时,突然看见了远处行过来了一匹马。
门口守着的侍卫眼尖,立刻认出了那两人,转身对着这边大喊道:“公主回来了!张侍郎也回来了!”
政帝猛地站起身,下方的众人也跟着纷纷站起身子,一个个都探长了脖子,看向入口的方向。
只见一匹马速度不快地进来。
待那马走到近前,众人这才看清,洛溪倒在张至易的怀中,眼睛紧闭,似是晕倒了,身上还穿着张至易的衣服!
侍女连忙上去扶着洛溪,张至易这才能够下来,下马后,侍女七手八脚地反而没能抱洛溪下来。
只是勉强扶着她柔软的身子。
而一旁围着的侍卫都是男人,并不敢碰公主的千金贵体。
张至易落地站稳后,看见几个侍女的动作,又扭头看了看台上众人,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伸手将洛溪抱下来。
慕夕芷看着洛溪像是人事不省,眼底闪过一抹几不可察的紧张,原本的计划只是让她脚脱臼,怎会昏迷过去呢?
而她的紧张落在秦北夜的眼中,成了她紧张张至易的样子。
秦北夜手微微动了动,菲薄的嘴唇紧紧抿在一起,身侧都散发着冷气。
可惜慕夕芷的注意力都在下首两人身上,没有注意到秦北夜的情绪波动。
只有站在秦北夜身侧的内侍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怎么感觉这天更冷了?
张至易将洛溪放在侍卫们快速移过来的软垫上,一直在旁的太医立刻上来诊脉。
政帝皇后等人已经来到了他们的身侧,看着太医给洛溪诊脉。
其他人同样下了高台,站在远处看着,柳太傅牵着慕之恒站在群臣的最前面。
只见政帝问张至易道:“发生了何事?”
张至易原本整洁干净的衣服现下凌乱不已,沾染着地面的尘土,原本一丝不苟的发冠也微微松动,甚至有几缕碎发垂于脸侧。
他一撩衣袍,在地上跪下:“微臣请皇上赐臣死罪。”
政帝略微惊讶,张至易虽然年轻,但是向来一举一动都是秦仪国年轻一代的表率,此刻竟做如此动作,政帝问道:“张侍郎何出此言?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微臣有罪,”张至易跪在地上磕了个头,这才直起身子,说道:“今日微臣在林中狩猎,听到第一次鼓声,原本已经打算折返,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声,心下疑惑,随即驾马前往。”
“不过几步之外,微臣找到声音来源,见到洛溪公主自马上摔下,因为位置恰好在一斜坡,公主滚下斜坡,微臣救驾不及,公主摔下后,被一块石头拦住,一个不慎,脚腕脱臼。”
“微臣赶到时,公主已经疼得脸色苍白,浑身冒汗,微臣愚笨,不懂医术,四下求告无门,还未想出办法,公主却因为剧痛晕过去,微臣无法,只能将公主抱上马,带回来。”
张至易又低下头,朗声道:“公主千金贵体,微臣身份卑微,触碰了公主身体,并看了公主玉足,还请皇上重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