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接起电话后，李长远的声音明显有些嘶哑。
“长远，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李昌盛的声音有些焦急，“我在手机上看到，别人说你在外面随便打人，咱们是去上学的，可不能随便在外面瞎惹事……”
熟悉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语速飞快的同时，字字句句都是父亲对儿子的担心。
李长远鼻头一酸，声音越发嘶哑。
“没事，爸，那都是些乱七八糟的。”
“什么乱七八糟，现在到处都传疯了，不少同事都来问我，你在学校是什么情况。”李昌盛急得来回踱步，“娃娃，听爸一句劝，咱不行就吃点亏，可别冲动把自己毁了。”
吃点亏？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少年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
这话他可是从小听到大，这么多年后，主角竟然换成了自己。
“爸，这不是吃亏不吃亏的问题，网上那些视频都是假的。”
“什么假不假？你要是没打人，人家哪来的视频？”
“可是……”
“别可是，不管是不是咱的错，先去道个歉，伸手不打笑脸人，让人家好歹把那些视频给撤了去。”李昌盛的声音明显也和之前有些不同，“咱们是读书的娃娃，以后要有大出息的，可不能给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毁了。”
所有的反驳与辩解，在听到最后那句话时，瞬间崩塌。
他死死咬着嘴唇，努力让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
“长远，咱们比不得人家，只要能把日子过好，吃点亏就吃点亏……”
手机那头的李昌盛，还在不停的絮叨着。
哪怕是没有见面，李长远也能想到自家老爸此刻的表情。
不知听了多久，直到旁边的姜涵茹已经开始不耐烦，想要拽着他去找老李时。
少年终于笑了。
对手机轻声说：“知道了，爸，吃点亏就吃点亏吧。”
“这才对，以后咱们在学校认真搞学习就行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再也不去掺和了。”他声音温柔的回应着，“您在家好好的，别急。”
“好好好，我不急，你早点去找人家道歉，可别把事情闹大了……”
电话挂断的瞬间，那头的人还在喋喋不休。
唯独李长远自己，像是看透了什么一般，深吸一口气，大步流星的朝着老李的办公室走去。
至于旁边两人，根本看都不看一眼。
“啥情况？这家伙疯了？”小胖子眨巴着眼睛，满脸不解。
姜涵茹没回话，只是皱着眉头，看着前面消瘦的背影。
似乎有些想不通，明明不久前的同学聚会上，还如同黄花菜一样让人欺负的少年。
怎么只是一个电话，就彻底转了性。
等来到老李办公室时，里面的老爷子早已气得七窍生烟。
见到几人，也顾不上问事情的经过，直接一本文件夹，直直砸了过来。
“这才多久，这他妈才开学多久！管不住自己就不要到处乱跑，在外面惹一堆乱七八糟的事，像什么话！”
老爷子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怒火，想要吃人的眼神，在他们身上来回刮过。
破空而来的文件夹，用力砸在几人身边的沙发上，里面的文件飞落一地。
谁也没伤着谁。
姜涵茹低着头，轻声说：“我们没有想着麻烦，是那群人主动招惹我们的。”
“他们招惹你们，你们不会跑不会躲吗？非得跟那群人闹得面红耳赤，让别人把你们拍下来，传得到处都是，然后再说你们是我学生是吗？”
老李已经气的失去了理智，根本顾不上问谁对谁错。
毕竟这种消息传出去了，视频摆在网上，那些吃瓜群众根本就不会在乎这事，究竟谁对谁错。
他们只在乎自己眼睛看到的。
舆论也只在乎视频发出来的那些。
“不是，这明明……”
小胖子刚一张嘴，就被一道锐利的眼光给堵了回去。
向来所向披靡的太子爷，在老李目光的注视下，屁都不敢放一个。
毕竟在这个办公室里，俩人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我知道当时有人在旁边偷拍，但我没想过，这群家伙这么过分！”
小姑娘气得牙痒痒，但在那道眼神扫过来的时候，也默默收了气焰。
“没想过？什么事情非得你想到了，别人才能做，对不对？”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当时那个场面……”
“别跟我说什么场面不场面？你们要聚餐，去哪里聚不行，非要找那么个鬼地方，越是风口浪尖的时候，越他妈要给我找事干！”
老李也顾不得自己校长的身份，开口闭口都是脏话。
要不是因为年纪大了，估计直接捶桌子都有可能。
“我知道。”
一直沉默不语的李长远，终于开了口。
老李直接无差别攻击：“你知道个锤子知道，你要是真知道，就不会惹这么一堆烂摊子！”
“我知道是我给你们惹了麻烦。”少年依旧低着头，“我可以跟他道歉。”
“你还知道你惹了麻烦，人怕出名猪怕壮，你都不知道那群家伙是故意……”
老李话骂到一半，戛然而止，随即瞪大双眼，死死盯着面前的人。
不只是他，就连旁边俩人，此刻脸上都满是惊恐，怀疑耳朵出了问题。
“你说你要给那个人道歉？”姜涵茹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微微一笑：“我又不是个傻子，能不知道自己说什么吗？”
“你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给那个人道歉？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小姑娘气得快背过气，“别人不知道什么情况，咱们还能不知道什么情况？”
“光咱们知道有什么用？”他猛的抬起头，“现在在别人眼里，咱们就是在外头仗势欺人，咱们就是主动挑事的那个！”
“可是……”
“就算我们站出来解释，视频现在在网上传的到处都是，大家只会觉得那是证据，我们才是空口无凭的人！”
“等等。”老李冷静下来，“你没有做，就去道歉，那才是真正告诉大家，你就是那个仗势欺人的家伙。”
“重要吗？”他叹了口气，“有说清北大学的学生，不能仗势欺人吗？”
“你……”
“那么多人想看的，无非就是个结果，至于过程，谁在乎呢？”
谁在乎呢？
李长远这四个字，让大家都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