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亦佳看她一眼,说,知道啊,她家里有点事。昨天赵信瑜告诉她有点事要处理今天不来参加同学聚会。
女同学神色欲言又止,最后干笑笑,说,听说她家里出了点事。
温亦佳追问什么事。
女同学没有再继续谈这个话题,只是说你们两个要好,还是你自己去问吧。
温亦佳听她这话的意思显然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内情,聚会结束后就立刻联系赵信瑜。
赵信瑜回她还是那句,家里有点事自己能处理。
温亦佳知道赵信瑜家的情况,高考那年她爸妈离婚,不久之后就各自成立了家庭,过年的时候,赵信瑜通常是两边的家各自跑一趟。她妈再婚的对象带来一个孩子,据说平时和赵信瑜的妈相处的很不错,跟亲生的没什么两样。
以往过年赵信瑜都会来温亦佳家里玩,今年一次面也没露过,的确有些反常。温亦佳总觉得忧心,直接电话过去。
赵信瑜接起电话,喂?我都说没什么事了,你还不放心呐?
温亦佳说,哪能啊,想起来过年还没好好和你拜过年。
赵信瑜笑她,我们两的关系,还用特意来拜年。
温亦佳听她声音比起平时略微低沉,似乎有些疲惫,打算再问下情况,电话那边突然冒出一个声音,中年女人带着哭音嚷,你就不管你弟弟了?
这一声直透过手机传过来,温亦佳一怔,赵信瑜是独生子女,要说她弟弟,只有她妈再婚对象的孩子。
赵信瑜马上对温亦佳说:“我现在有点事,过两天再联系你。”不等她回答就挂断电话。
这下温亦佳更加不能放心了。
赵信瑜的妈就住在老城区一个居民小区,温亦佳高中之前也住那,她马上叫了辆车过去。刚进小区门口就看见赵信瑜急匆匆从楼里走出来,脚步赶得好像身后有人在追。
“你怎么跑过来了?”赵信瑜看见她,惊讶地问。
温亦佳发现她眼角泛红,似乎刚才有哭过,“你怎么了?家里发生什么事?”
赵信瑜拉着她往小区外走,一步都不停留,“先出去再说。”
过年大部分的店铺都休息了,两人走了一站路才找到一家营业的咖啡店。
赵信瑜坐在靠窗的座位,一口喝了半杯咖啡后才说起家里的事。她是过年提前两天回来的,车站没有人接,她也不觉得奇怪,大学起她都是自己回的家。等到家她才发现有些不对劲,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坐在厅里,一副神色不善的样子。赵信瑜刚问了一句,她妈听见声音从卧室里跑出来,哭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抓着赵信瑜的手就像抓着最重要的一根稻草,偏偏哭哭啼啼词不达意,半天没交代清楚,还是厅里坐着的两个男人说清楚来龙去脉。原来是赵信瑜的再婚弟弟在外面借了小额贷款,拖欠了半年没有还款,贷款公司的人直接找上门。
借的时候一万元,半年里为了还上欠账又另外借了三笔,现在算下来要还二十八万。
赵信瑜她妈和再婚对象都是本分工薪阶层,供孩子完成学业已经是极限,根本没有多余存款。东拼西凑还上八万,还欠着二十万,拖了几天,利息堆上去债款又变成二十二万。这下也顾不得家丑不可外扬,两人赶紧四下问亲戚借钱。
赵信瑜她妈抽抽嗒嗒地说,亲戚借的钱也不多,现在还欠十六万。说完泪眼汪汪看着赵信瑜,说你在上海赚的不少,赶紧拿出来救一下弟弟吧。
赵信瑜没答应,放下行李后先和贷款公司的人交涉,要看借据和计息根据,就这样年也没过好,除了除夕初一,剩下几天全是和贷款公司交涉。但查下来结果并不如人意,当初她那个再婚弟弟为了还第一笔账后面几张高额欠款都是签了字的,利息按书面来看也没有违背国家法律规定。总之一句话,二十八万欠款并不违法。
看到这个结果,赵信瑜的妈埋头哭个不停,她的再婚对象低头抽烟,一根接一根。至于那个再婚弟弟,整天关在房间里,三餐都不出来吃,把难题全留给外面的人。
她妈又旧话重提,对赵信瑜说你赚的多,拿出来救你弟弟,不然等贷款公司的人再来,把你弟弟弄残了可怎么办?
赵信瑜只觉得脑门一抽一抽地疼,精神紧绷了几天,就像一根崩到极致的橡皮筋,她妈抽泣的声音还在不断在这上面拉扯着,刺痛她的神经。
她疲惫地说:“他去年的学费还是我出的。”
她妈流着泪说,“当初离婚你爸不要你,是妈妈带着你,现在我们才是一家人,你弟弟出了事,你怎么能就这样看着。”
赵信瑜耐着性子说:“我工作4年,前年给家里掏了装修费用,去年给他付了学费,买了手机电脑,今年又要我给十六万,我干的不是印钞的工作,在上海还有房租日常开销,没有那么多钱。”
她妈一听哭得更厉害了,呜咽着说,你不能不管你弟弟啊,你这是要他去死啊。
赵信瑜觉得全身的血都涌上头顶,仿佛有一把无名的火在灼烧她的身体,和她妈大吵了一架。
温亦佳听完也觉得脑门拱火,她记得大学的时候赵信瑜勤工俭学,还在外面另外找一份兼职,自己付的学费读完大学,工作之后被家里以各种名义要钱,现在更离谱,再婚弟弟欠的贷款都要她给钱。
温亦佳怒气冲冲地说,“你弟弟十八岁过了,已经是成年人,做什么该自己负责,就算没成年,监护责任也在你妈和你后爸身上,怎么最后要给钱了就轮到你了。”
赵信瑜苦笑着摇头,“有时候我真怀疑她是不是我亲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