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过后，海安市上方被乌云笼罩，下了一场暴雨。
黑色的轿车开入佘山区，在瓢泼大雨中驶入佘山世贸庄园，在别墅楼前停下，别墅里的佣人撑着伞出来迎接。
“轰隆”的雷声在雨幕中落下，几乎要将人声完全淹没。
“少爷——”
车门刚开，没等管家说话，男人的身影便从车里下来，不顾大雨倾盆，阔步朝着别墅里走去。
管家急急忙忙的撑着伞跟上去吗，一进屋就吩咐佣人拿毛巾和热水，“去煮点姜茶，少爷淋了雨，免得感冒了。”
“是。”
顾言霆一进屋便往楼上看，“我妈呢？”
“夫人睡了，”管家将伞挂在伞架上，从佣人手里接过干净的白毛巾，递给顾言霆，“少爷，擦擦脸。”
顾言霆没接，冷毅的一张脸上神情复杂，径直走到厅沙发坐下了，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
管家犹豫了会儿，眼角余光扫过来上茶的佣人，摆摆手示意佣人退下，自己端着茶送到茶几上，小心询问道，“少爷，都这么晚了，还下这么大的雨，您怎么来了？是有什么急事么？”
顾言霆和顾夫人的关系并不亲近，他自小是养在顾家老夫人身边的，即便是后来上学回到海安市区，也几乎没跟顾夫人住在一起过，早早的就独来独往，后来接手顾氏集团，和叶家订婚后，才定期来这儿一趟，也不过是吃个饭就走。
像是今天这样突然来访，还真的是头一次。
顾言霆看了一眼桌上的茶杯，骨瓷的杯子，精致的每一个花纹都是精心雕刻设计，杯口一圈镀金熠熠生辉。
顾夫人致力于将她的每一个生活细节都打造的精致细腻，让人无可指摘，可就是这一点让年少的顾言霆十分厌恶，仿佛身边的一切人和事都是她的工具。
“奶奶的寿辰在即，有些事要商量。”顾言霆的声音低沉，听不出任何的情绪，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落下，在偌大的厅里回荡。
管家露出疑惑的神色，要真是为了老夫人的寿辰，什么时候来不行，何至于这大晚上的冒着大雨跑这么老远？
疑惑归疑惑，管家也不敢多询问。
时间已经近凌晨两点了，别墅里沏茶的佣人都在偷偷打呵欠，顾言霆也不让人上楼叫顾夫人，只自己在厅坐着等。
管家有些看不过眼，招手叫了个女佣，压着声音吩咐道，“上楼去敲门，看看夫人睡熟了没，要是没睡熟的话，告诉夫人少爷来了。”
女佣点点头，上楼去了。
厅里，顾言霆正低着头喝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女佣上楼，眸色紧了些。
不多时，女佣下楼来，小心的看了厅一眼，才到一旁跟管家说话，隔得很远，厅里并不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说话的时候，管家不住地抬头望厅看，一脸的愁容。
挥退了佣人后，管家重新进了厅来。
“少爷，让人上楼去看了，夫人已经睡熟了，要是事情不急的话，老夫人寿辰的事情，不如明天天亮了再说？”
“无妨，我在这儿等着。”
顾言霆面不改色，将茶杯放下，顺手拿起了一旁的艺术报刊翻开，一张脸在头顶水晶吊灯的照耀下越发的显得线条刻板冷硬。
管家的眉头皱的更深，犹豫了会儿，“少爷，也不早了，我让人给您收拾房，您先休息，明早再说？”
尽管这里是顾夫人的住所，可这地方却也只有她一个人住，顾言霆从未在这里过夜，这仿佛是这对母子心照不宣的相处方式，谁也不打扰谁，从管家的话里可以听出小心忐忑，仅仅是收拾个房而已。
“不必了。”
言简意赅的三个字落下，顾言霆又重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眼角的余光却落在厅外，正偷偷说着什么的两个女佣身上。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仿佛是要将这个夏季淹没在这场雨中，凶猛的将夏末扼杀，然后以风吹落叶的姿态迎来一个薄凉的秋季。
顾言霆在世贸庄园的别墅厅里等了一夜。
翌日一早雨才停了。
顾言霆看了一眼时间，将近九点，楼上还是没有任何动静，立马从沙发上起身，阔步往楼上走去。
“少爷，”管家匆匆小跑过来，拦在了他面前。
顾言霆的眉眼骤然一冷，仿佛两把冰棱。
“少爷，”管家面色讪讪，硬着头皮道，“夫人这两天身体不太好，睡眠很差，难得睡得安稳，让她多睡会儿吧。”
“睡眠很差，昨天这一夜暴雨反而睡得不错？”
“这……可能雨声对于有些人而言有安神作用。”
“是么？”顾言霆的目光越过管家，往楼上看了一眼。
如果说昨夜母亲是睡了所以不见他的话，这个时间怎么也该醒了，此时管家这副紧张的样子拦在面前，显然就是心里有鬼。
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僵持，“喂？”
电话是助理李斐打来的。
“我知道了，”顾言霆一边接电话一边看了一眼手表，“我两个小时后到公司见郝总，另外，把会议改到下午。”
说完这话，他收回已经踩在第一节楼梯上的脚，往门外走去。
管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早餐备好了，少爷您要不要用过早餐再走？”
“不用了，”顾言霆侧身，目光冷锐，“顾叔，要是我妈醒了的话，告诉她我来过，有些事想问她，有空的时候给我回个电话。”
这话的语气其实很平淡，可却莫名让人不寒而栗，管家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是，我一定转告夫人。”
顾言霆的车就在门口等着，扬长而去时溅起一片水花，拍在花坛上。
等车开远了，管家才松了口气折返回屋。
二楼主卧的房门开了，顾夫人披着米色的披肩，站在二楼俯瞰着楼下大门的方向，漠然的问了一句，“人走了？”
“是，刚走。”
拖鞋在楼梯上拖沓的声音一节一节的在屋子里响起，顾夫人扶着楼梯下楼来，径直走到厅，在沙发上坐下。
“夫人，”管家从佣人手里接过茶杯递给顾夫人，“少爷在这儿待了一整晚都没走，要不是公司有事的话，怕是非要见您不可的。”
顾夫人的目光有些阴沉，“为了个女人就这样，我怎么放心让他一个人接管顾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