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的气氛压抑极了。
顾言霆那双薄冷的眼睛仿佛深渊一样，‘自以为是’四个字将眸中瞬间涌起的那一抹痛狠狠吞噬下去。
他用他一贯的冷静来面对这个曾经对他而言最重要的女人。
他不说话，唐风月便当他是默认了自己所认为的事实，无可辩驳。
她抱紧了怀里的小七，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我最后跟你解释一遍，孩子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不要再来打扰他们，再有下一次的话，我会直接报警。”
“报警？”顾言霆冷静的眸色中掠过一抹自嘲，他不怒反笑。
“我想顾氏集团这么大的公司，也不想因为总裁的私人行为影响到名声吧？”
即便是七年前，唐风月离开海安市之前和他提分手，两个人也从来没有闹的撕破脸，她在顾言霆面前，从来都是明媚开朗，从未有过色厉内荏的模样。
五年感情，到底是被她丢在了七年前，丢在了回忆深处。
或者更冷酷一些，那些回忆她早忘了。
不肯释怀的只剩下自己而已。
如果不是时年在场的话，他恨不得掐着她的脖子逼着她去想起从前种种，逼问她一句凭什么。
“妈咪，是我带小七来找顾叔叔的。”
唐风月面色一僵，错愕的低下头，唐小六正攥着她的衣角仰着头小心的看着她。
“你说什么？”
“小七闹着要来找顾叔叔，我没办法，就带她来了，顾叔叔很忙，我和小七在这里待了一下午，小七睡着了。”
唐小六口齿清晰，三言两语就将事情解释清楚了。
唐风月只觉得头发发麻。
她什么都没想，只因为顾言霆对两个孩子表现出过疑惑，所以才会在看到两个孩子身上定位在顾氏集团的时候，下意识的就认定是顾言霆把他们带走的。
这是她这么多年来一直害怕的事情。
她知道自己和顾言霆没有可能了，又害怕孩子的身世暴露出来，害怕顾言霆把他们从自己身边带走……
是她的潜意识在作祟。
“还报警吗？”沉冷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回荡，顾言霆依旧站在沙发和茶几之间，高大的身形在吊灯的照射下，在地毯上拉下一道阴影。
“对不起，”唐风月脸色发白，“我以为……”
“自以为是的是我么？”顾言霆并不等她说完话，目光扫过她身后的时年，冷嘲道，“没时间照顾孩子却有时间跟男人出去，我还没见过像你这样当母亲的。”
“顾言霆，你怎么能这么说风月，”唐风月身后传来时年的声音，“我跟她……”
“你跟她怎么样，”顾言霆冷冷的看着时年，“我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时年语塞。
唐风月心里懊恼，道歉的话到了嘴边，可对着顾言霆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好半晌，她才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来，“真的对不起。”
顾言霆无动于衷，“再不走要报警的就是我了。”
唐风月面色讪讪，又落下一句‘对不起’，这才离开。
走出办公室的那一瞬间，唐小七从唐风月的怀中醒来，她趴在唐风月的肩膀上，抬起头揉了揉眼睛，正好看到办公室里的顾言霆，“爹地——”
声音很轻，蚊子一样消失在了门后，伴随着关门的‘吧嗒’声，彻底消失不见。
“哗啦”一声巨响，茶几上那些菜全都被挥落。
助理进来的时候只看到地毯上一地狼藉。
顾言霆阴着一张脸坐在沙发上，手上被刀叉扎了口子，滴答滴答的往地毯上滴血，脸色却沉的仿佛一块铁。
“顾总，”助理面色一紧，小心道，“我送您去医院。”
“是要去趟医院。”
“我现在让司机备车。”
“不是现在，”顾言霆捏紧了拳头，许久后才朝着助理摊开手，掌心里是几缕黑色的长发，“去做一份亲子鉴定。”
助理愣了好一会儿，“是。”
“……”
夜幕落下的海安市比起白天更加喧嚣。
时年将唐风月他们送到小区楼下，车靠边停了后，下车帮唐风月开了门。
“我来吧。”
“没事，我抱得动，”唐风月抱着小七，婉拒了时年的善意，“今天麻烦你了，耽误你这么久的时间。”
说着，她看了旁边一眼，“小六，跟时年叔叔道谢。”
唐小六点点头，很乖的看向时年，“谢谢时叔叔。”
“不用气，”时年温和的笑了一下，“风月，你也不用跟我这么气，不早了，你带孩子们上去吧，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你回去开车慢点，到家跟我说一声，”唐风月很勉强的扯了扯嘴角，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平和的笑出来，她想了一路，都是自己误会顾言霆的事情。
也不等时年上车，她便抱着孩子进了楼栋，连背影都是掩饰不住的失魂落魄。
直到二十楼的灯光亮起，楼下白色的轿车才发动缓缓驶离。
车里，时年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喂？院长，是我。”
“……”
“交流会的汇报我晚点发给你，我是要说另外的事情。”
“……”
“我想调去嘉华工作一段时间。”
“……”
“有一部分工作原因吧，但更多还是因为私人问题，我有个很要好的朋友最近在那边，我不太放心她一个人。”
“……”
“谢谢院长。”
安置两个孩子睡下后，唐风月去冰箱拿了瓶啤酒，在沙发上坐下了，咕咚咕咚灌下了大半瓶，心里才好受了一些。
是自己想的太多了，顾言霆那么一个心高气傲的人被自己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七年前是这样，七年后的今天又是这样。
如果时光能倒流，她一定要拦在自己闯进办公室的时候，去给自己两个耳光，让自己好好冷静一下。
又或者直接倒回七年前，选择更加缓和一些方式提分手这个事情。
时光倒流？
她忽然自嘲的笑了一声，怎么可能时光倒流呢？
如果真的能时光倒流的话，她最想回去的是那个雨夜，如果没有那个雨夜，又或者那个雨夜自己安安分分待在家没有出门的话，那么那后来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她不会和顾言霆分手，她能确定自己怀的孩子是谁的。
她不用心惊胆战，不用在这整整七年里，就连午夜梦回时都在害怕，害怕孩子身世的真相不是自己这些年来自我暗示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