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地——”
顾言霆眸色一紧。
他原本以为唐小七睡醒了，却没想到小丫头只是惺忪的看了他一眼，扁了扁嘴，然后十分安心的翻了个身，又闭上了眼睛，发出小猪一样‘呼呼’的声音，随后呼吸又重新平缓下来。
顾言霆莫名的松了口气。
看着小丫头睡得这么一副香甜的样子，顾言霆又有些想笑，眼角余光扫过一旁，发现沙发上那道小小的身影已然坐了起来。
小丫头说梦话，自己没醒，倒是吵醒了旁边沙发上的哥哥。
“醒了？”顾言霆直起身，坐在床边看向唐小六，俩人之间只隔着地上半米长的长毛绒灰色地毯。
“嗯，”唐小六的目光还有些混沌，似乎是没睡醒。
如果是同龄的孩子，这个时候大概率是打个哈欠翻身便接着睡了，唐小六却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再抬起头的时候目光已然清明了好些，“很晚了，我要带小七回去了。”
顾言霆点了一下头，“等小七睡醒吧。”
唐小六看着顾言霆旁边睡得正香的妹妹。
顾言霆看出了他眼中的犹豫，直言道，“还没吃饭吧，我让人定了餐，饿了你先吃饭，晚点等小七醒了我送你们回去。”
半晌，唐小六才点了头，“嗯。”
隔间外面是办公室，茶几上摆着餐点，助理一早就定了晚餐送来了，只是当时两个孩子睡着了不好叫醒而已。
顾言霆也还没吃饭，怕吵着小七，便带小六出去一起吃。
对面的孩子显然有着超越同龄人的成熟，不爱说话，做事一板一眼，据助理说，一整个下午的时间，他都陪在妹妹身边，似乎除了妹妹之外，别的事情很难对他造成什么吸引力。
“多吃点，”顾言霆将自己盘子里的牛排切了一半放到唐小六的盘子里。
“谢谢。”
想到生日宴那次正式会面，这孩子就那么站在自己跟前，面不改色的要求自己帮个忙，顾言霆的思绪忽然有些乱。
“那天你为什么说我是你爸爸？”
偌大的办公室里，顾言霆的声音清晰可闻。
唐小六眨了一下眼，吃饭的动作顿了一秒，慢慢抬起头来，“因为我妈咪被小姨陷害，需要人帮忙。”
十分简短的一句话，逻辑并不算严谨，甚至有些避重就轻，但从一个七岁的孩子嘴里出来，却让人挑不出错。
可顾言霆却觉得这孩子通透的很，他甚至怀疑这孩子知道什么，是故意这么回答的，所以他追问，“那天生日宴上那么多人，你为什么偏偏找我帮忙？”
“因为我只认识你。”
顾言霆冷睿的眸子凝滞住，紧紧地盯着眼前这个孩子。
他和唐风月谈了五年的恋爱，从高中到大学，有无数的合照，无数的回忆，尽管分手之后他销毁了绝大多数过往的证据，可却依旧留着一张照片，撕碎过，又重新拼凑起来……
也许她也是……
“你之前就认识我？”
唐小六看着他，“那天下雨在药店门口我和小七都见过你。”
稚嫩的少年音在办公室里回荡。
顾言霆面色一僵，“药店……”
“还有什么问题么？”唐小六一脸淡定。
“没有了，”顾言霆的眉头微微蹙起，眸色有些沉，“你吃饭吧。”
他竟然还以为是什么别的原因。
那些设想过的桥段，种种那个女人可能会对孩子说的话，还有两个孩子和自己之间的关联，想想都觉得荒唐可笑，可自己怎么就偏偏要抓着那点执念不放呢？
正想着，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您是哪位？您不能进去。”
“……”
“保安，保安呢？”
“……”
“哐”的一声巨响，办公室的门从外面被人推开，踉跄着闯进来一道纤瘦的身影，普通的牛仔裤白体恤，一身素淡，满脸都写着焦急。
闯进门一眼看到沙发上的唐小六，唐风月立马疾步走来，“小六！”
唐小六也放下了筷子，错愕的看着来人，“妈咪。”
“小六，”唐风月喘着气，只看了顾言霆一眼便脸色铁青，直接问儿子道，“小七人呢？”
“在里面。”
闻言，唐风月二话不说就去了隔间。
顾言霆的秘书从外面追进来，“顾总，这位小姐突然闯进来，我……”
顾言霆摆了摆手，示意秘书出去，目光始终落在门口跟着唐风月进来的那男人身上，眸色逐渐冷凝成冰。
时年也正看着他，俊秀的一张脸上没了素日的温润，眉头微微蹙起。
凝滞的空气中，没人先开口说话，却有硝烟在两个男人之间涤荡不安，仿佛只要有风吹草动，就能星火燎原。
唐风月从隔间里抱了小七出来，一张脸上半点血色都没有。
小六也从沙发起身跑了过去，“妈咪。”
唐风月牵着他的手转身就走，看都没看顾言霆一眼，“时年，我们走。”
顾言霆知道这两个孩子是私自跑出来的，所以唐风月这个反应他可以理解，可是就这么把人从自己面前带走，连句谢谢都没有也就罢了，还一副对他视若无睹的模样，莫名让他不悦。
而时年和她一同出现，更是将一处旧患引了出来，冷凝的面庞下是积攒了多年的怨怼和不忿。
“站住，”冷冷的两个字在办公室里铺散开浓烈寒意。
唐风月抱着小七的身形顿在门口，她没回头，声音也冷，“顾总还有什么指教？”
顾言霆从沙发上起身，站的笔挺，语气森冷，“唐风月，是你闯到我的办公室来，一句话不说带人就走，现在还在问我有什么指教？”
唐风月咬咬牙，缓缓转过身面朝着他，强压着满腔的愤怒，“顾言霆，我一下班回到家，发现我的儿子和女儿都不见了，如果不是有定位的话，我现在已经报警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这话的意思顾言霆立马听明白了，愠色瞬间爬上冷眸，可他并不解释，却反唇相讥，“你觉得我想干什么？”
这轻描淡写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唐风月。
“顾言霆！”她陡然拔高了声音，忽然意识到孩子还在，又腾出手捂住小七的耳朵将她压在自己怀里，压着嗓音颤抖道，“顾言霆，我说过孩子跟你没有任何关系，请你不要再自以为是了！”
碍着孩子的面，唐风月就算有再多的情绪都只能强压住，一双眼睛里全都是红血丝，仿佛下一秒就能爆炸一样，就这么直直的看着顾言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