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九章二爷的美人计
春风和煦，层层白云遮住了夺目的艳阳。
染素汐从鸾栖的院子出来后，一边赏花、赏春，一边漫无目的地走着。
不知不觉中，她竟然走到了江聿谨的倒影楼附近。
在亭中坐下，轻盼曼顾，目光似是不经意地停在了不远处池水围绕的二层小楼。
那里碧池雾气缭绕，石桥曲折横跨其上
花木扶疏，错落有致，如若仙境。
正如其中的主子，明明可以遗世而独立，又偏偏无法脱离这尘嚣。
“姑娘您要找二爷？”
染素汐生怕被看出什么似的，赶忙摇头否认：“没有。”
春花“哦”了声，说：“奴婢还想和您说呢，这两日二爷称病没有去上朝，所以您若有事可以直接让人通传。”
“二爷生病了？”
怎么会病了呢？
春花耸耸肩，表示她也不清楚。
染素汐的秀美蹙得紧紧的，“管事的昨天也没见到二爷？”
“昨儿个管事的请示将奴婢调去芙蓉榭的事情时，是在门倒影楼门外禀告，再由百杳通传的。”
就在这时，百杳从倒影楼走来：“染姑娘，二爷有请。”
……
踏上石桥，推开微掩的木门。
迎面，湖光山色的屏风疏疏落落。
染素汐看不清后面男子的面庞，只觉他虽然坐着，仍旧挺拔，身姿修长。
“姑娘请。”
百杳关门，退了出去。
霎时间，房间内的光线变得有些许朦胧昏暗。
“小女给二爷请安。”
“染姑娘找我？”
染素汐的手指下意识地攥紧，尽量让自己呼吸平静下来，“小女只是恰好路过。”
“江某的倒影楼位置极西，与姑娘的芙蓉榭相距甚远。”
“今日的天气不错，墙外的紫荆花开得极好，小女不小心被迷了眼，便走错了路……”
“春来紫荆发，红英簇紫蕤……确实美。”
角落的错金螭兽的香炉上，香雾如丝。
不知道为什么，染素汐总觉得今日的二爷说话云里雾里的，让人听不明白。
像是现在的气氛，透着让人琢磨不明白的暧昧。
染素汐有些口干，小舌轻探，舔过唇瓣，转移话题道：“二爷，小女听闻您身子不舒服？”
“有些。”
“您受寒了？”
一声若有若无的“嗯”，带着明显的鼻音。
染素汐担忧地蹙眉，“需不需要小女帮您去后厨吩咐一声，让婆子准备一碗散热驱寒的药？”
“不必。”
“二爷，人都不是铁打的，生病了就要吃药。”
“好吧。”顿了顿，“晚些。”
清越微哑的声音越过空气里的淡香，飘浮在空中。
染素汐咧开朱唇，同样说了声“好。”
尾音自然地带着几分娇软。
江聿谨拾起桌上的酒盏，余光落在屏风后的倩影身上，悠然抿上一口后，问：“姑娘可否靠近些？”
染素汐闻言，愣住。
“劳烦顺带将桌上的盒子拿给江某。”
染素汐怔怔地扭头，看了眼香几上的瑞雪琢花木盒，“是。”
莲步轻移。
绕过屏风，不敢乱瞟，乖顺地垂眸道：“二爷，给您。”
没人回应。
“二爷？”
依旧没有声音。
睫毛抖了抖。
她忐忑地抬头，忽然就对上一双春潭似的眼，视线就那样被攫住了，再也挪不动分毫。
江聿谨半靠在广寒木七孔围榻椅上，素雅的阔袖堆叠在桌沿边，一手随意地搭着，一手捏着天青色的酒盅。
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不像往日一般端正地坐着，温润的眼角染了绯红。姿势疏懒，隐约有些像江韶的作态。
可比之江韶少了十分的嚣张，多了十二分的浪漫优雅。
江聿谨看着她两眼发直的模样，淡淡一笑，问：“好看吗？”
“嗯。”
染素汐头皮一跳，“不，不是……”
慌忙掐了下自己腰窝的软肉，垂着脑袋，将手里的东西举过头顶：“小女是说……嗯，二爷，这是您要的木盒。”
“……姑娘举得那么高，让江某如何拿？”
染素汐正想将手臂放下来，下一瞬，男人硕大的黑影便拢住了她惊愕的娇躯。
砰砰，砰砰。
染素汐心跳如擂鼓，眼珠子使劲瞪了瞪：“二……二爷……”
“嗯。”
“咦，您的唇……”
她想再仔细瞧瞧江聿谨唇角的伤口时，他已经转身，拿着木盒重新靠回了椅子。
“二爷，您的嘴受伤了。”
“被小兽咬了一口，还不慎被渡了寒气。”
小兽？
江聿谨浅浅扫了她一眼，打开木盒，忽然问：“姑娘的风寒好了？”
“小女好多了，多谢二爷关心。”
随后，长睫颤了颤，眼神游离：“二爷您怎么知道小女得了风寒？”
在她的注视下，江聿谨抬手，恍若无事地抚上唇角干涸的伤口。
此时无声胜有声。
染素汐下意识地也抬起手，学着他的模样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旋即，有什么在脑袋里渐渐清晰……
染素汐的心里咯噔一下。
舌头开始打结：“二爷，您说的小……小兽该不会……该不会是……”
江聿谨单手支颐着头，斜凝着她，笑得温和：“该不会是什么？”
可染素汐死活都说不出“是我”二字。
刚刚还疯狂乱跳的心脏仿佛坠入了寒冬的冰窟，就连骨子里都带上了瑟瑟的寒意。
难道真是她？！
最近她已经习惯了二爷入梦，所以才会理所当然地将那时的场景也当作了梦境。
若真是她以下犯上，罔顾纲常伦理的对二爷行了不轨之举，那么她的后果会是怎么样的……
浸猪笼都是清的。
怕就怕，会被丢到下等的窑子，惨遭作践……
卒然，发髻微动。
染素汐惶惶回神时，江聿谨已然将盒子里的玉髓披霞莲蓬簪插在了她的发间。
震惊：“您……您这是……”
“那日，姑娘的眼里有江某。”
轰地，染素汐的脑袋炸开。
男人鸦羽般的浓睫微敛，凝视着她，吐字淡淡，却很清晰：“江某亦然。”
“！！”
染素汐被吓得猛了，身子禁不住左右晃了晃。
片刻的宁静后，江聿谨倦了一般地收回视线不再看她：“姑娘若是想好了，随时都可以来倒影楼找在下。”
……
百杳一进来，就看见自家主子将整个脑袋都埋进了手掌。肩膀颤抖，像是在笑。
回头看了眼门外女子踉跄的背影，不禁问：“爷，什么事情让您这么开心？”
良久后，江聿谨缓缓抬头，擦掉眼角笑出的眼泪，“没想到，我竟然也有要用美人计的一天。”
百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