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八章试探鸾栖
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昨天晚上染素汐难得的一夜无梦。
醒来时，她的身上明显没再发冷了，也比昨日有了些力气。
春花梳头发的手艺不大好。她折腾了半天，也没梳出一个能看的发髻。
染素汐透过铜镜看着春花跟自己的爪子较了半天的劲儿后，轻轻地拍了拍春花的手背，说：“别梳头发，先去准备早膳吧。”
……
一顿饭吃完，春花抱着一捧杜鹃和柳枝回来了。
染素汐坐在窗下，开始用柳条编着装花的柳筐。
晨光融融，绸缎般柔顺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两鬓如鸦，衬得她皮肤白嫩，像是无瑕的白瓷。
“姑娘生得真好看，不涂胭脂都好看。”春花真心赞道。
染素汐笑笑，没接话茬。
这时，水雾端着两碗药汁儿挑开珠帘，走了进来：“姑娘，是时候喝药了。”
昨日，水雾获得批准暂时辞了芙蓉榭大丫鬟的一应事物。所以现在除了给染素汐熬药、送药之外，其余的都由春花暂代。
染素汐看向桌上的药碗，蹙紧眉头：“怎么是两碗？”
“一碗是您每日必喝的补药，另一碗是驱寒的药。”
“驱寒？”春花眨眨眼，问，“姑娘您感染风寒了？”
染素汐也很疑惑。
她昨天醒来觉得浑身乏力发冷，但是并没有其他症状。就以为是近几日的殚精竭虑导致的，并没放在心上。
水雾没打算解释，不由分说的将药碗递到染素汐的唇边：“姑娘趁热喝吧。”
喝完药，染素汐连忙舀了一勺莲子羹，才压下了嘴里的恶心。
水雾看着染素汐披散的头发，皱眉：“春花，你怎么可以让姑娘披头散发的在外面待着？若是被旁人看见了可怎么得了，还不得说咱们侯府没规矩呀！”
春花小声嘟囔：“我也想梳啊，但是没人教过我嘛……再说了，现在咱们侯府正闭门谢呢，哪里会有外人来……”
水雾没好气地瞪了眼她，“还敢顶嘴！若真是有人来了，你以为你还能这般完好无损地和我顶嘴吗？”
拿过梳子开始给染素汐盘发。
染素汐打圆场：“你也别说她了，也怪我觉得这样自在。”
“姑娘现在倒是知道疼人了，当初若是会为我们奴婢们着想，水霜也就不会……”
话没说完，就说不下去了。
“京城是地京，权贵遍地。咱们侯府更是数一数二的高门。
姑娘您是云淮头一名的瘦马，自是生了颗七窍玲珑心。可您若真是个明白人，就应该了解安分守己的重要性。
日后，就算是三公子再强压着您，您也不能再随意出去了。
更不能像此番一般，一去就是两日，不但遭人诟病，还带了病气回来。”
水雾一股脑儿地将话倒了个干净，就气呼呼地走了。
春花忍不住伸出一个大拇指：“姑娘，水雾姐姐果然是个厉害的。说话一套一套的，明明句句说着都有理，但是又让人字字都听不进去。”
染素汐笑笑，继续编竹筐。
不多时，柳筐编好了。
形如月牙，由一圈圈细细的柳条编织而成，沾染着淡淡的阳光，散发出春清新的香气。
染素汐将春花摘的杜鹃插在其中。
嫩绿的柳叶，带黄的枝条，外加如火如血、红艳炽烈的杜鹃点缀其中，真是雅致极了。
“呀！真好看！”春花拍手，“姑娘您的手真的是太巧了！不像奴婢的手，又粗又厚，还不会梳头。”
“你若不眠不休地练上三日，也会如此。”
“哈……不眠不休啊……那可不行，奴婢还是这么笨着吧。”
染素汐伸了伸胳膊，起身：“走吧，随我送礼去。”
……
鸾栖正斜倚在廊庑下的贵妃椅子上，半梦半醒地晒着太阳。
旁边围着紫鹃和丁嬷嬷。一个帮她捏肩膀，一个帮她捶腿。
明明才三个人，硬生生营造出了一种“七嘴八舌”的闹市感。
“姨娘，您听说了吗？前儿个芙蓉榭的那位，竟然勾搭着三公子带她出府了。”
鸾栖轻蔑地掩唇笑了笑：“还真是不知畏惧啊。”
“毕竟是个风骚的货色，哪里像咱们姨娘，循规蹈矩，深得殿下的倚重。”
“就是就是。殿下一心向佛，没那么多心力管侯府里的事务。二公子风雨来雨里去的，三公子自由不羁，二爷又……总之啊，侯府里一时半会儿不会进其他的女主子。
咱们姨娘虽无掌家印，但每日操的可是掌家主母的心。”
“可不是嘛。依奴婢看啊，用不了两年，殿下便会亲手将掌家印交给咱们姨娘了。”
突然，一声突兀的吸气声：“姑娘，鸾姨娘身边那位姐姐该不会是在咒殿下早日……”
“春花。”染素汐连忙制止春花即将脱口而出的混话。
而后，对着里面呆若木鸡的鸾栖微微福身：“素汐见过姨娘。”
意外的来，让闹腾的院子忽然安静得诡异。
鸾栖推开丁嬷嬷搀扶的手，“怎么回事？什么时候我的院子可以让人说进就进了？”
丁嬷嬷连忙说：“姨娘息怒，准是染姑娘还忘不了在云淮做瘦马的逍遥日子，不习惯咱们侯府的规矩。”
春花听后，眨着眼睛问染素汐：“姑娘，难道不是她们自己围在院子里打牙祭，所以才没人通禀的吗？咱们可都在院外站了好一会儿了……”
染素汐对着春花轻轻摇了摇头，春花嘟嘟嘴，将剩余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姨娘莫怪，的确是素汐做的不妥。下次，素汐来之前定会提前叫人通禀。”
鸾栖是见过染素汐折丁嬷嬷手腕子的狠戾模样的，不会轻易被她这副软弱可欺的作态骗了去。
她冷声说：“染姑娘别绕弯子了，有话不妨就直说吧。”
“小女是来为上次的事情道歉的。”
春花将手里的东西捧到几人面前：“鸾姨娘，这可是我们姑娘亲手编的。”
紫娟看了眼，阴阳怪气地说：“染姑娘还真是单纯可爱，在咱们京城啊，道歉都会送些名家字画，或者珍珠宝石，最差也该是几匹上好的缎子。送花……着实寒颤了些。”
“这样啊……那是素汐欠考虑了……”染素汐局促地捏了捏帕子，“都是小女昨日随着三公子去雅庭阁喝茶，所以……罢了罢了，小女还是拿回去吧。”
鸾栖却神色微变，叫住准备打道回府的染素汐，“你去了雅庭阁？”
染素汐点头：“小女恰巧在雅庭阁听到有人诵了句诗，才有感而发，编了这花筐送给姨娘的。”
“什么诗？”
“鸾飞影残人未见，唯余鹃花寄思语。”染素汐微微歪头，“姨娘您听，这诗里面有姨娘的‘鸾’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