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流锦和叶流铮凑近,看清了书信上的内容。

    书写汉字的笔迹并不是很熟练,可其中的内容还是让两人呼吸急促起来。

    “哥舒延缇想娶姐姐为妻?”

    “他说父亲的死是因为陛下与先突厥可汗一起合谋的?”

    哥舒延缇说,他以这个秘密做为诚意来求娶叶流钰。

    叶流锦拿着纸张的手不停地颤抖,好不容易喘过气来,心中血气翻涌。

    难怪,难怪上一世哥哥会暗中支持萧昭衍。

    原来是因为父亲的死与梁帝有关。

    叶流钰神色平静,

    “哥舒延缇这个人,诡计多端,他说的话未必可信。”

    什么求娶。

    叶流钰伸手揉了揉眉心。

    天晓得她收到这封秘信的时候有多想提剑杀到突厥的王城去。

    叶流铮听了叶流钰的话,冷静了许多。

    “姐姐,父亲的死......”

    他顿了顿,艰难的说道,

    “真的和陛下相关么?”

    这怎么可能呢。

    将士们在边关抛头颅洒热血,他们的帝王在背后与宿敌勾结谋害主帅。

    简直......匪夷所思。

    叶流锦的声音沉了下去,替叶流钰说了接下来的话,

    “陛下登基之时,手上没有太多的权力,所以他想杀了父亲,将陇西握在自己的手里,这样便与太后有了对抗的实力。”

    只是梁帝没有想到,陇西死了主帅,却并没有生乱。

    叶家多年的耕耘,在陇西地位稳固。

    旧部和谋士们直接扶持叶流铮上了节度使的位置,把陇西守得和铁桶一样。

    “可是陛下发现没有办法夺得陇西的兵力后,便召我入京,将我与萧琮捆在一起,扶持一个有叶家血脉的皇子与裕王相争,日后一样有胜算。”

    叶流锦一句一句的说,叶流铮的拳头越捏越紧。

    “可萧琮根本不是叶家血脉。”

    叶流锦抬眼看着他,语气重了许多,

    “袭承爵位后,哥哥你便立马回陇西,大事定下之前,不要回京了。”

    叶流铮提高了声,

    “你是让我离得远远的,然后留你一个姑娘家在这豺狼遍地的盛京?”

    “不,”叶流锦摇头,“哥哥在陇西越是势大,我在盛京才越能如鱼得水。”

    她看向一直不说话的叶流钰,眼神柔和,“姐姐如果能旗开得胜,也不要回京,去陇西也好,去游历天下也罢,不要再回来了。”

    叶流钰沉默不语,许久后,她才道,

    “我这次回京,本想查探哥舒延缇秘信的真假,如今看来,是不用查了。”

    她眼神带了几分肃杀,

    “本来我这心里还有些犹豫不决,若是我与裕王联手,多少有些对不住姑母,可现在倒是没有顾及了。”

    叶流锦望着她,有一瞬间的晃神。

    有些事情开始渐渐在脑海中清晰。

    上一世姐姐也收到了哥舒延缇的密信,她带着疑惑回京,查探后发现信上所说属实,于是把这个事情告诉了哥哥,又私下与萧昭衍合作,想借着他的手为父亲复仇。

    这一切的谋划,偏偏把叶流锦排除在外。

    大概是她前一世太过于愚蠢了,就连姐姐也觉得不告诉她好。

    这中间,应该是有人泄密了。

    梁帝知道后,当机立断告诉萧琮他的真实身份,与他说了当时的形势是多么危急。

    哥哥回京述职时,萧琮利用他心里对姑母的那一份愧疚,来缮过公府与哥哥把酒言欢,最后痛下杀手。

    接下来就是叶家长房的灭顶之灾。

    梁帝知道,就算叶流铮死了,陇西的兵权他也插不进手,所以疯狂的往叶家身上泼脏水。

    诛杀姑母,害死姐姐。

    扶持叶家二房上位。

    人心惶惶之下,陇西果然生变,可很快还是被镇压,大多数忠心叶家的人归于萧昭衍的麾下,一些异类最后被梁帝招揽。

    这对梁帝来说,已经是十分乐观的局面了。

    哥哥不死,叶家不灭,萧昭衍必赢。

    陇西一乱,他还有胜算。

    叶流锦此时格外的冷静,

    “既然突厥新可汗知道这件事,那他手上定有确凿的证据。”

    叶流铮立刻明白了,

    “我回去后,派可靠的人偷偷潜入突厥王城。”

    他张了张嘴,看向叶流钰,含含糊糊问道,

    “姐姐和哥舒延缇……”

    “你想什么呢,”叶流钰皱眉,“当年我于两军阵前与他交手,他险些死在我的剑下,后来我杀了对他威胁最大的三王子,他才能一路顺利登上可汗的位置。”

    叶流钰隐约记得哥舒延缇的样子。

    立在苍茫落日下的高大身影,锦帽貂裘,如鹰隼般深邃的眸子,坚实硬挺的胳膊。

    可那又如何。

    依旧是她的手下败将。

    叶流钰就是这样觉得的。

    当时是哥舒延缇先收兵的。

    谁先走谁是狗。

    等退了戎狄,她也要回陇西找父亲被害的证据。

    再相遇,她一定砍了他的獠牙。

    稳了稳心神,她正色看向叶流铮,

    “你不小了,也该早些成家了,在陇西时,凉州刺史曾与我说,想把女儿嫁给你。”

    “不不不。”

    叶流铮连连摆手,“他的女儿我可无福消受。”

    叶流钰黑脸,

    “那你是想等陛下给你赐婚?”

    叶流铮跳脚,

    “咱们家姐弟妹三个,陛下已经赐婚了两个,难道连我也不放过?”

    说起赐婚,叶流铮忧心忡忡的望向叶流锦,

    “妹妹,萧琮这混小子根本不是姑母的儿子,那你和他的婚约......”

    “自然不作数。”

    叶流锦的声音又平又稳。

    叶流钰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番叶流锦,最后才轻笑道,

    “我听说,你斩杀叶福的时候,用的是裕王的神灭,还有你的那把匕首,整个大梁就那一把,你床沿上的那盏花灯,烟水说是上元节时裕王送你的。”

    她懒洋洋的扫过叶流锦,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拨弄茶碗,

    “说说看,你什么时候和裕王如此相熟了?”

    听了这话,正在喝茶的叶流铮一口水呛在嗓子眼儿,

    “什么?妹妹你和裕王?”

    他仔细回想春日宴,好像他赶到的时候,妹妹是在和裕王并肩作战?

    叶流锦目光颇为幽深,直言不讳,

    “姐姐,京城的事情放心交给我就是了,我会与裕王一起,把梁帝欠他的,欠我们叶家的,全部讨回来。”

    看来这两日得去见一见萧昭衍了。

    正说着,季夫人走到门口与烟水耳语了一番。

    烟水面色有些异样

    她三人面前,低声回道,

    “季夫人说,门口来了两位姑娘,自称是收到老夫人的信特意来盛京的,一位姓白,一位姓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