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季娴就这么咽了气,季儒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他哭的撕心裂肺,一声声喊着季娴的名字,“娴儿,娴儿……”

    他如何不知娴儿苟且偷生这么多年,都是为了他与季家。

    这一刻,他心如刀绞。

    可惜榻上的人,再也不会回应他。

    季儒哭了许久,他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扑到季娴的床榻前,伸手想要合上她的眼睛。

    怎料他试了好几次,季娴的眼睛倒是能合上,可只要他一离手,季娴的眼睛就会再次睁开,用那双愤怒不甘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娴儿……”看着她这副模样,季儒再也忍不住,他放声痛哭起来。

    夜深人静,他凄厉的哭声激起阵阵回声。

    好在司马晋上位第一件事,就是揭露司马邺的罪行。

    季娴可以光明正大下葬。

    季儒并没有让沈鹤亭回来给季娴下葬,他知道马上就是沈鹤亭与重华郡主成婚的日子。

    他这个外甥,从小就失去父母的庇佑,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有今日的荣耀,为了能让沈鹤亭顺利完婚,他甚至压下季娴去世的消息。

    司马晋格外开恩,恢复季娴前太子妃的身份,让她与前太子合葬。

    他这边一片愁云。

    晏家一片喜气洋洋,不单单是因为大长公主有孕在身,还因为重华郡主马上就要出嫁了,这一次她不仅仅是重华郡主,还是晏家的女儿,前来添妆的人络绎不绝。

    苏蒹葭与沈鹤亭的婚期定在四月十六。

    四月十五,她出嫁的前一天,太皇太后,太上皇,还有陛下接连叫人给她添妆,可谓是荣宠至极。

    晏老夫人也忙里忙外的,连她压箱底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若说不高兴的,大概只有晏行一个人。

    只要一想到明日绾绾就要出嫁了,他心里就堵得慌,甚至连晚饭都没有吃,一个人去了书房。

    “你这是干什么?绾绾出嫁这是好事,这会你倒是舍不得了?”大长公主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她亲自去了书房。

    晏行没有否认,他对上大长公主的目光,“对,我就是舍不得绾绾出嫁,她才回到晏家几天,连家里的布局都还没有摸清楚,这就要出嫁了,我心里难受。”

    大概每个嫁女儿的老父亲,都是他这样的心里。

    大长公主挥手叫人把食盒里的东西,摆在一旁的桌子上,她忍不住揶揄道:“瞧瞧你那点子出息吧!怎么绾绾出嫁了,她就不是你的女儿了?她就在京都,国公府离晏家与公主府都很近,她想回来随时都可以回来,她甚至可以早上在晏家用饭,中午在公主府用饭,晚上再回国公府。”

    晏行还能不知道这些,可他就是舍不得,于是他抬眼看着大长公主问道:“难道殿下就舍得吗?”

    大长公主,“……”

    她好心来安慰他,他倒是会戳她的肺管子。

    她才找回女儿,满打满算连一年都没有,这可是她心心念念了十数年的女儿,她如何舍得?

    可女儿大了,总是要出嫁的。

    况且她与沈鹤亭又是两情相悦。

    但凡换个人,她都会让绾绾招个上门女婿,永远也不离开她身边。

    “哎!”她幽幽的叹息了一声。

    晏行也跟着她叹息起来。

    大长公主本是来安慰晏行的,没想到两个人你一声我一声,叹息个不停。

    到了最后,成了晏行不停的安慰大长公主,“好了,好了,殿下都是我的不是,你说得对,哪怕绾绾出嫁了,她也永远都是我们的女儿,谁也别想欺负了她去。”

    大长公主眼眶红红的,她紧抿着唇,眼巴巴瞅着他突然语出惊人,“要不,别让绾绾出嫁了?”

    她这句话可把晏行吓得够呛,“殿下,这可使不得,家里和国公府那边都已经准备好,绾绾还等着欢欢喜喜出嫁呢!”

    大长公主一脸不高兴,她低低的垂下眸子,眼底满是笑意,瞧见了没,就得用魔法打败魔法,他这会老实了吧!

    晏行生怕她真起了这个心思,他已经问过崔院首,有孕的人最容易敏感多思,且想起一出是一出,还非干不可。

    这会他恨不得抽自己的大嘴巴子。

    好端端的他伤怀些什么,惹得殿下也不高兴了。

    “你把那碗粥吃了,抱我回房,我累了。”片刻,大长公主抬起头来,她指着桌上的粥说道。

    晏行哪敢不从?

    他三两口喝完那碗粥,小心翼翼抱起大长公主,再也不敢提刚才的事。

    国公府那边也已经准备妥当。

    府里到处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

    沈鹤亭亲自检查了好几遍,确定全都准备妥当,他这才放下心来,第一次娶蒹葭的时候,他昏迷不醒,全靠老夫人做主,再加上沈追他们的算计,已经委屈过蒹葭一次。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她受半点委屈。

    他才回到书房,没想到薛定昀与崔院首便来了,说是来找他喝酒。

    沈鹤亭没有拒绝。

    崔院首拎着酒进来的时候,嘿嘿一笑,他就知道镇国公不会拒绝的,晏行成婚的时候,都是个老伙子了,都激动的睡不着。

    镇国公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自然比不得晏行沉稳,只怕比晏行还要激动。

    只是没想到薛定昀与崔院首说是来陪沈鹤亭。

    崔院首就不用说了,几杯酒下肚他就不行了,是萧战把他扛回去的。

    没想到他才回来,薛定昀也趴下了。

    于是他只能认命,又背起薛定昀将他吭哧吭哧送回家。

    等他回来的时候,沈鹤亭脸上一点醉意都没有,他试探性说道:“要不属下陪国公喝几杯?”

    怎料沈鹤亭起身说道:“不必了。”

    他要去歇息,明日用最好的状态去迎娶蒹葭。

    天都还没有亮,苏蒹葭就被早早的叫起来梳妆,晏老夫人和大长公主,还有苏衍与阮氏全都陪着她。

    送嫁的人已经来了。

    晏行在外头招呼他们。

    苏蒹葭原以为自己不会激动,可只要一想到马上她就是他的妻了,就不免有些紧张,她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全凭梳妆的几个婆子摆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外头有人喊道:“新郎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