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皇后托着盏底的手紧了紧。
好一个宁妃,明知此时殿中坐着的全是大妇,便用这样的话挤兑自己。若是自己处置安陆伯府,便显得自己居然要听她的话。如果不处置安陆伯府,又会失了那些大妇之心。
果真是一箭双雕,其心狠毒。
袁皇后挑唇一笑,气度雍容华贵,丰神冶逸:“阿宁说得极是,我又怎会怪罪呢?”说到这里,目光在宁妃的柔荑上停顿了片刻,“既然此事是阿宁提出来的,那就交由阿宁处置吧。”
袁皇后神采飞扬,睥睨左右。
含笑望着宁妃。
银烛轻爆,发出劈啪的声音,殿内顿时安静下来。
而处在风暴中心的郭老夫人则是早就瘫软在地,魂不附体。
袁皇后随意挥了挥手,自有小黄门上前挟起郭老夫人往外拖。郭老夫人大惊失色,却被人用手死死捂住嘴。
“今日岁旦佳节,普天同庆,诸位莫坐着呀,来,饮胜!”袁皇后借了宁妃方才劝酒之辞,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夜光杯,眼角笑意浓郁。
随着她的举杯,殿内两侧响起靡靡乐声,婉转流淌的音乐顿时将大殿淹没。
什么伯,什么爵,在皇家威严下连渣子都不是。高兴了,尝你点甜头吃。不高兴了,扒了你的皮都是轻的。
长公主松了手中的玉镯,将它轻轻往腕间推。玉镯叮叮轻响,淹没在这丝竹之声里。她伸出手,接了宫人递过的酒杯,而后高高举起。
杯中的琥珀与她腕间的玉镯相映成辉,烛光映照下,她仿佛是一束美艳到极致的紫述香,美的动彻心扉。
“饮胜。”宁妃的声音淹没于殿中夫人的喧嚣中。眼角撇眸处,不由一笑。
就在这时,殿中空中一块来,舞女们好似从夜空降临的月宫仙子,自柱后缓缓飘来。
丝竹之音盈耳,舞女们体轻气馥,徘徊翔舞,蚀骨般柔媚。
如同繁花盛开,刹那间万紫千红。
殿中的人,便沉醉于乐曲舞姿,好像全都忘了方才所发生的事情。
只是,她们忘了,有人却不会忘。
正月十六大朝会后,文谦一纸诉状将安陆伯府告到大理寺,告他们未经他同意就将小妾扶正。
论理来讲,若是主母去世后小妾想抚正,须得求得主母娘家的同意。若没这个同意书,哪怕是扶正了也不算数。
郑白锦名义上是平妻,在官府名册中却是个贵妾。她想扶正就须拿到文谦的同意书,只是也不知当初风慎怎么想的,居然不向文谦要。
岁旦大朝会后,郭老夫人就病倒了。她这一病,安陆伯府自然过不好年。
可宫里好像不让安陆伯府安生似的,先后来了两道旨意,一道是下令褫夺安陆伯爵位的,一道是下令斥责风慎的。
他这里忙得焦头烂额,可偏偏文谦还火上浇油。
风慎原本在礼部任职,后来因为宠妾灭妻而被永安帝斥责,丢了礼部的官职。后来虽经文氏哀求长公主,最终也不过是得了一个苑马寺监正的职务。这个监正说大不大,只管三四个人,说小也不小,手下有几百匹骏马。
这样的职位不论做得好与不好,都堵了风慎的向上升迁之路。
所以他心里,是非常恨文氏的。
若不是文氏害他,他又怎能在礼部十几年没有前进半步?
可现在文氏已死了,纵是再恨她也不能出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