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吼吼……!”
伴随着老院长点击按钮,僵硬的怪犬们恢复了活动,目露凶狠。
“先杀了他。”老院长放下仪器,将目光对准云玉山,平静下达命令。
听到这句话,云玉山的额头顿时浮现丝丝冷汗,他看了眼虎视眈眈的怪犬们,早就不抱有希望了。
“咳咳……”王路嘴唇里直涌血,他艰难地靠墙撑起疲惫的身体,“你刚才救我,我不会看着你死。”
“呵呵,真是可笑,弑父之人。”老院长背着手看着这一幕,摇摇头,似乎故意在戳王路的痛点。
“如果有机会,我要把你,还有地上那垃圾千刀万剐。”
王路的眸冷到极点,像是削尖的冰,令人不寒而栗,仿佛要将眼前的老院长与姜主任生吞,反复咀嚼。
“可惜,你没那个机会了。”
老院长说,他看起来和蔼可亲的,“你的下场会比你爹还惨,它成了烂肉,我会让你成为排泄物。”
他说的话却格外惊悚,而且听语气,似乎见怪不怪,只是件很平常的事情。
“我爹…我做鬼也要替他报仇。”王路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他很清楚,自己太弱,没有报仇的资格。
对啊,他唯一拿得出手的,还是神秘人赠予的铁拳武器。
抛开其不谈,自己实在是太普通了,文化方面、背景方面都是如此。
还剩下什么,卑微的三观,还是一文不值的自尊心。
“你鬼都做不成,别想着替它报仇了。”老院长笑着。
“吼…吼吼……!”
交谈中,怪犬们丑陋的头已经逼近,刺耳的低吼声回荡不休。
云玉山捏紧拳,他深吸了口气,心中好不甘心,挡在前面的王路也是,仇恨彻底包裹着他的眼眸。
沈晓澄突然侧脖,发现了什么一般,双眸微微眯起,带着一丝警惕。
“反正要死了,我不会死你身后。”云玉山双腿微颤走到王路前面,“别怕,痛一会就好了。”
他直盯着前方的怪物,声音不像安慰。
因为他在苦撑着。
王路不说话,他想告诉云玉山,那老头是命令杀他,而不是杀自己。
或许面对死亡,这名警察太恐惧了,思绪混乱,强行装出镇定而已。
与云玉山不同,他竟没太大恐惧,可能是心灰意冷了,甚至期待死亡,地上已经没亲人了,不如去地下。
说起来,这名警察应该有家庭吧,他殉职之后,亲人会为他骄傲。
不像自己,死了就死了,没人记得。
突然想到一个电影的台词,自己为数不多与老爹在电影院看到的——比死亡更可怕的,是遗忘……
自己连被忘的资格都没有。
王路突然瞥向老院长,他目光变了,不再单纯带有仇恨,反而带着寂静,如同沼泽中的凶鳄。
老院长竟想回避那眼神,别开玩笑了,就这个穷小子,不可能,他只是被自己甩得团团转的废物而已。
王路又想到,这警察的家人得知的,可能不是他是殉职而死了,会被污蔑,像自己与姜主任合作一样。
或许,这警察想到了,他不怕死亡,而是担心这一点——家人们被连累。
对,如果足够信任,他的家人是不会相信的,不过别人可就不同了,说啥信啥,会谩骂他的家人。
毕竟,爷爷犯过罪,对孙子都有影响。
他担心的是这个么……
“吼吼…吼吼吼……!”一只怪犬低吼,伏了伏恐怖的身躯,后腿一蹬,张开血盆大口迅猛咬来。
“咔嚓……!”
这声音,像是骨头断裂了一般。
云玉山克制着求生的本能,双腿没动,保持站立姿势,身躯挺拔,挺拔的后背就刻在王路眼中。
“咔嚓……!”又一声骨裂般的脆响,有粘稠的血液掉在地面,淋漓入目。
他颤抖的瞳孔前,有一面坚不可摧的薄镜浮现,挡住了怪犬的血牙,生出裂痕,镜与牙皆生出裂痕。
那只怪犬的牙崩裂了,鲜血淌。
“出来吧,早发现你了。”沈晓澄将烟丢在地板,随意踢到一边,烟头滚灭,溅起的火星丝丝缕缕。
“咔嚓。”
空气传来一声脆鸣,裂为碎碎镜花,勾勒出半透明的门,蓝淼戴着上次的黑白面具缓缓走出。
他穿着深蓝大衣,曹洪说是捡的,总之是件禁忌物,能力目前不清楚。
他来没几分钟,原本藏匿于玻璃中,他见那个女人是微境巅峰后,考虑过不再管这件事的。
但云玉山快死时,他还是出手了。
“猩红的纹身……”云玉山注视着少年,少年的手背表面闪烁着纹路,血红色,如同恶魔的脸。
“是你……”
他当然记得这纹身,最开始他还以为是某组织的标志,现在仔细一想,很有可能不是,因为其改变形状了。
——与上次见面相比,花纹变得更为诡异而繁琐,如同完成了一次进化。
这东西类似于那名青年的拳套,是凡人接触不到的武器,但有缺陷,少年似乎无法将其隐藏。
短短片刻,云玉山便分析出很多信息,没想到,自己会被这名少年救下,再抓他就有些不近人情了。
不过,云玉山有些疑惑,他声音怎么变这么多,变声期吗,不太可能啊……
他耳朵没出问题,但他自然不知道,蓝淼可以轻易用通讯器变声。
“恩人……”后面,王路也看到少年,他捏了捏拳,漆黑的眼眸终于亮了几分,但很快就垂下了眼帘。
堵死实验室的铁墙后,老院长皱眉,怎么又掺和进了一个人,竟还是执者,这下不是很好办了。
实验室深处,受伤医生们不知所措。
那名警察不错,面对怪犬扑来,方才竟没眨眼,哪怕瞳孔极为颤,也是个人物。
蓝淼心中想,黑白的面具下,他扫了眼这里排排的冰冷床铺,除了几个空着的,其余的皆锁着怪犬。
岑锋以前告诉过他,这叫红脊兽,身体蕴含剧毒,没想到可以使人异变。
上次和云雨瑶遇到的怪物,原来是来源于这里,应该是挣脱牢铐误跑出去的,但第二天痕迹被清理了。
另外,这里设有隔绝探测的屏,难怪上次自己来的时候没感应到,它隔绝了自己领域的探测。
蓝淼瞥了眼天花板,他是听到路人在说有谁杀人,意识到情况不对赶来的。
倒没让他无功而返,发现了这个隐秘。
这里的怪犬,原本竟都是活人,难怪死后没有化作禁忌能量,该情况和血脑虫的宿主很类似。
蓝淼突然又想到那晚怪物的叫声,当时他听着还觉得很奇怪,且诡异。
——啾…唔……
现在一想,原来是——救我!
血淋淋两字,异变的时候,变异者不知道喊了多少遍“救我”,才形成了肌肉记忆,以至于嘶吼声都是这样的。
隔了层玻璃,沈晓澄看了眼蓝淼,声音冷冷的,“觉醒境中期,我劝你别多事,这样对你我都好。”
“老头,问你个事情,有无见过她。”蓝淼并没回答那女的,而是先将李鹏辉女儿的照片拿出。
他最初的目的就是这个,如果可以,再把这件事解决,用通讯器上传庭门,相当于完成了一个任务。
“哦,我有印象,她病得很严重,听说父亲是拾殃者,我感觉多半回不来,就把她给宰了。”
老院长一听只是觉醒境,放松不少,他语气平淡,却透露出瘆人的阴寒。
“它在哪我记不清了,这些畜生中的其中一头,说不准就是你要找的。”
“………”空气寂静了。
“你是不知道,她被我们折磨得多惨,由于某种原因,我不详细说了。”
“总之,她眼前放着了面镜,我们用各种方式灌注药剂,她亲眼看着自己的肉体溃烂,静止不动中变为一只畜牲。”
老院长继续说,说到一半笑了笑,他甚至懒得瞥那张照片第二眼。
“对了,在没彻底腐烂之前,她的那具身体也挺好用的,我老了,医生们年轻。”
“变为丑陋的畜牲后,我们也不知道它还有无意识,反正,进行了各种各样惨无人道的活体研究。”
沈晓澄瞥了老院长一眼,表情依旧。
“很多畜生我们都这样对待的,电视上演的些什么,简直太保守了。”
老院长慢慢说,不以为然,他似乎想让蓝淼愤怒,不过,他可能想太多了。
蓝淼的心情波澜不是太大,只是有一点不舒服,李鹏辉在灾域多次救过他,死前就给了他这张照片。
话都没说完就咽气了,自己还拿走了他的王品黑鹏刀,本想着帮他女儿偿还,现在是帮不成了。
双眸的蓝稍沉,虽说他已经尽力。
云玉山倒是紧皱起眉头,他调查过很多关于兽族的交易,黑喑程度与之相当,很多正常人都无法想象。
兽族倒可以理解,现在,居然又有人把手伸向普通人,而且毫不避讳地叙述出来。
“……”蓝淼沉默了阵,“老头,我对你说的事情没兴趣,不管你是否说保守了。”
“怎么,难道你听了在兴奋。”老院长一副谦虚摆手的样子,“很正常,人的骨子里本就堆满了恶。”
陆皓可能比较熟,因为他常浏览什么,看看搜索的内容就很清楚了。
王路一声不吭,抬了抬寂的双眸。
“就比如我,我可以负责地告诉你,我就是在兴奋,因为我活得很真实,我不想压制人生来就有的情绪。”
老院长继续说,蓝淼瞥了他一眼,这种话管家曾说过类似的。
“暂时打住,你的作风,与我认识的一个老头很像。”他说道。
“是谁?”老院长似乎来了些兴趣。
“救赎的狂热拥护者,他过上了规律作息的生活。”蓝淼平静地回答道,“你没机会了,因为我会杀了你。”
“你…很有信心?”
老院长见蓝淼神情这么平静,确实有点紧张了,因为他只是一位高龄的普通人。
他退休后,认识了一个人,那人专门进行各种惨无人道的交易,比如贩卖兽族,他做的事也差不多了。
他是跟着那名老大混的,混很久,都没有出过事,他也向往执者的能力。
但他不敢碰禁忌物,还想多活几年。
蓝淼没再理这老头,他的掌心浮现出黑鹏刀,“圣裁者么,女的,你打破了我对圣裁者的最初印象。”
拔刀出鞘,锵,锋利的刀芒闪烁。
“你想杀他吗,现在不行,至少要等到给了我钱后。”沈晓澄说,她微微眯眼,气势很快压过了少年。
“而且,觉醒境中期而已,你哪来的自信可以对付我。”
正如她所说,蓝淼感觉,自己获胜的概率并不大,但并非是没有一点胜算。
这女的气息比起岑锋差远了,忌之能应该是凡忌,没有领域,没有领域就好说,战斗中领域作用很大。
充其量就昨天遇到的沙包男,现在自己是全盛水平,领域内放,有一战之力。
实在不行,就找救兵,怎么说自己现在也是有靠山的人了,当然不是说猫,而是正规的烛影。
烛影的队友,光是抽得出时间的,就有狄恺歌、洛灵漪、潘鸿羽、蝶四位,都强得离谱,后两个暂时排除。
前两人,狄恺歌是空间型忌之能,速度极快,洛灵漪则可以乘坐蛟龙列车,总之一句话——不慌。
“绯红衣。”
蓝淼握住刀柄,掌心的血管运血,刀尖腥红流溢,深红淌了一地。
他瞥向沈晓澄,“我确实打不过你,也没把握接近你旁边的老头。”
“不过,杀了这些怪物还是可以的,老头你不是想卖了换钱么。”
他淡淡说着,脚下能量蔓延,绯红仿佛洪水爬上了排排床铺,像沸了千只鬼爪,五指割裂一切。
王路注视着恐怖的能量,捏拳,眼底深处埋藏着渴望,云玉山则瞪大眼,这小子竟这么有实力。
搞得上次追他的自己,好像个傻子,惹不起惹不起,不过得救了总归是好的。
沈晓澄释放精神力,脚底白布旋转。
“你们退后。”
蓝淼平静看向两人,那名圣裁者,忌之能是有实体的事物,还是布料,类似于裸奔男的白裳。
“算了,你们先躲进镜空间里。”他抬手将空间如镜寸寸崩裂,蔓延出一道门框,将两人吞了进去。
没了顾虑,绯红的能量彻底释放,无形中,似有剑,悬于只只怪犬的头。
“尊敬的圣裁者女士,我加钱,请务必阻止他。”老院长感觉到了很强的威压,他声音难得很急切。
“先给钱。”沈晓澄没有动作。
老院长无奈,他只好先拿出块金表,躬着身递给她,“我的现金今天没带,暂时先用这块金表抵押吧。”
沈晓澄接过检查了番,确定是纯金后收起来,她抬起手,手心白的布料涌动,像有粗糙的尖牙层层扑杀。
“鬼纹。”
“重溟之歌。”
“黑鹏刀。”
蓝淼眼眸中深蓝漾起,他不留余力,千江之域也流淌于身体,无时无刻吸收空气中的水元素。
“……三件攻击型的禁忌物,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富有。”沈晓澄说,她感觉自己应该重新判断一下局势。
这么有钱,若身后是大家族,就完了。
不过,在这个地方,只要隐蔽一点,杀了他也不会有人发现。
执者的通讯器倒是个麻烦。
算了,可以赌。
“对于我这种天赋差,运气差,没背景的人来说,最讨厌你这种人了,像是被上天眷顾了一样。”
沈晓澄抽了根烟,她微微撩起发丝,语气平淡,沉的双眸带着讨厌。
“不像你,我只有一件本命,不过,今天过后,就会变多了。”
“想杀我。”蓝淼平静说,“尽管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