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犯愁之时,江辉忽然要动身返京。

    赵永平和赵永定两人得信,既喜又忧。

    喜的是江辉离开北境,掌控北境军自然就变得简单了,忧的是,江辉这个时候忽然返京,那就意味着,萧帝可能已经觉察到赵皇后的异动,要召回兵马,对她下手。

    京城离北境有数千里之遥,他们纵然再担心,也是鞭长莫及,只能做好自己眼下该做的事。

    兄弟俩分开行动,赵永平潜回军中夺权,赵永定则带着暗卫,继续追杀江辉,从北境,一直杀到了锦城。

    江辉从北境返京时,身边足带了一万精锐,为不引人注意,化整为零,伪装成数批商队,分批次陆续进京,每个商队设两个联络官,每日随时联络,确保无虞。

    赵永定紧紧咬在这支假“商队”后面,每日里忙着收割人头,今儿杀一队,明儿再杀一队,他摸清状况后,先杀联络官,利用时间差,一直杀到江辉这一队。

    江辉初时还无知无觉,他觉得这个计策甚妙,而赵皇后又一直被萧帝蒙骗,牢牢控于掌心,所以这一路行来,他一点也不紧张,沿途还要赏个景,看个花,偶尔再去那风月馆中,领略一下当地魁首的风华。

    身为统帅,他都如此的逍遥自在,其他人自然也是有样学样,其下副将也是心思浮动,每到一处,只想着吃喝玩乐。

    上梁不正下梁歪,士兵们也是各种消极怠工,因为不能像他们那般逍遥,大家一边偷懒一边不忿咒骂。

    如此接连逍遥了半月后,江辉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见到最后那支商队的联络官了。

    他忙唤人来查问,这一问不得了,不光最后一队,连自己后面那一队的联络官,也不知去向,再往后查,原来不光联络官没有了,商队也像泡沫一样消失了。

    江辉这才反应过来,可惜,晚了。

    赵永定已经带人摸了上来。

    双方在夜里展开了一场恶战,一时竟难分上下。

    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全,江辉这一队的人是最多的,兵士的功夫也是最高的。

    而赵永定等人本就兵力不足,这一路杀来,也是精疲力尽,但他深知玉城关是最后一道关卡,过了玉城关,江辉随时都能得到城外羽林军驰援。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江辉和这支军队活着走出玉城关!

    这注定是一场鏖战,双方杀红了眼,从黑暗杀到天明。

    午后的玉城关,此时便如一个巨大的绞肉机,将所有参与其中的人的血肉翻搅着,化为一滩滩肉泥和血水。

    凭着多年作战的悍勇之气和坚韧的意志,最终,赵永定占了上风,很快,便将江辉逼到了绝路,一把染满鲜血的长剑,冷冷的搁上了江辉的脖颈。

    江辉看着面前这个血人,两股战战,双膝发软,跪倒在他面前!

    “好汉饶命!”他哭丧着脸,直到现在,还搞不清对方到底是什么来路,还以为只是求财的土匪,忙将自己苦心搜罗来的金银珠宝全都拿出来,一股脑的倒在赵永定面前。

    “好汉,只要你想要,全都拿走!但是,求你饶了小的这条命!”他痛哭流涕,叩头如捣蒜。

    赵永定满面鄙夷。

    这人简直蠢出生天!

    哪个图财的贼,敢在这青天白日,在这玉城关前,杀光一支数百人的商队?

    然而就是这么蠢的人,偏偏取代了他的位置,偏偏被萧帝捧得高高的!

    赵永定满心忿恨,自然也懒怠与他多说,长剑一挥,就要取他项上人头,这时,耳边忽有破空之声响起!

    他心下一颤,倏地拧头,就见漫天箭羽如蝗般突袭而来!

    他忙挥着长剑格挡,然而箭太多了,也太密了,很快,他身边便有人陆续中箭,扑倒在地上,射成了刺猬,一时间,惨号声连绵不绝。

    赵永定看着死了一片的暗卫,目眦尽裂!

    这些人,都是他精心培养出来的人,这么多年来,跟着他一路搏杀,不知受了多少伤,吃了多少苦,眼瞅着胜利在望,却在这最后时刻倒下!

    “将军,情况不妙!”他身后的贴身内卫赵景猛地扑过来,将他护在身后,“属下护着您,您赶快撤退吧!您瞧那阵势,应是哪边的军队来驰援了!”

    赵永定看向那箭羽来处,黑压压的一群人,如乌云压顶,将他头顶的阳光一点点的吞食掉,看那阵势,竟有数百人之众!

    而他们,经过一路搏杀到现在,身边仅余几十人!

    而这几十人,已然是精疲力尽,很多人都是靠着最后一口气苦苦支撑着,想着要跟江辉同归于尽!

    这个时候,忽然来了这么多人,他们肯定是不敌的!

    而江辉……

    赵永定寻找着江辉的身影,这才发现,他已经趁乱逃跑,不知去向!

    赵永定咬牙,眼前一阵阵发黑。

    “将军,小心!”赵景挥剑挡开射向他的箭,自己胸口却中了一箭,一口鲜血喷出来,人直直的往后倒。

    赵永定忙抱住他,且战且退。

    可是,又能往哪儿退?

    他们从来没想过退,也就没有准备任何后路,但这个时候,与对方硬拼,却只能是白白送死。

    赵永定一时也没了头绪,只能带人先往玉河方向撤退。

    他记得玉河边一直泊着船的,若能抢先渡河,或能逃过一劫。

    城楼之上,萧林柏居高临下的看着赵永定等人,眉头紧皱。

    “王爷,他们就要完蛋了!您怎么好像不怎么开心?”他身边的谋士孔央不解的看着他。

    “有什么好开心的?”萧林柏轻叹,“兄长想用江辉这把刀来对付赵烨的,但现在人都死光了,只剩一个怂货……”

    他说着,拧头往江辉看了一眼。

    方才他以箭羽做掩护,命人暗中救走了乱跑的江辉。

    江辉此时惊魂未定,跟只鹌鹑似的,抱头缩在城楼一角,瑟瑟发抖,裤子湿了大半,附近的青石阶上,有可疑水渍洇开来。

    看到他这死样子,萧林柏的小脑都快萎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