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里外,锦城,玉城关。
这里是通往京城的必经之路,交通便利,四通八达,来往商川流不息,进城出城的人,络绎不绝。
江辉数月前便已接到萧帝旨意,命他带精锐部队秘密返京。
圣旨上说得不多,但是,江辉既为江芷兄长,与苏云生自然是联系密切,他之所以能从一个小小的五品禁军都尉,一跃成为镇守边关的大将军,自然也少不了苏云生的举荐。
当然了,这其中,有大半的功劳,还是逍遥王的。
有这两人在萧帝面前美言,他本身也的确有点能耐,很快便成为萧帝身边的肱股之臣。
他接手北境防务之后,首先对上的就是赵家军。
赵老侯爷共有三个儿子,长子赵永安,次子赵永定,三子赵永平,皆是军中猛将,战功赫赫。
原本,三子分别镇守大历三关,赵永安镇守北境,赵永定南境,赵永平西境,东境一直由齐国公镇守,后来他受伤回京休养,萧帝便顺手将怜妃的兄长谢运安插进去。
在赵皇后退居后宫这十年内,赵家军的军权逐渐被夺。
先是赵永安交出北境军权,其后北渝军来犯,萧帝又将赵永定和赵永平调至北境作战。
这一场战,赵永平和赵永定都受了伤。
萧帝假惺惺的叫他们回京休养,将北境防务交给了江辉,之后便绝口不提回军之事。
南境和西境军务也早已安插上自己的心腹,南境由程武弟弟程实戍守,西境则交给逍遥王之子萧巍。
江辉接管赵家军后,在萧帝的帮扶下,在军中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但凡忠于赵家兄弟的将士,要么杀,要么罚,要么直接调走。
在他的折腾下,一支作战勇猛的军队很快便四分五裂,战斗力持续下降,军中将士更是人心惶惶,原本如铜墙铁壁的威武之师,很快便成了一盘散沙。
大历这边的动向,很快便被北渝人察觉。
北渝君主本就好战,在他的训练下,北渝军凶悍无比,屡屡进犯,虽每次都被打得屁滚尿流,却贼心不死,虎视眈眈。
得知自己的老对手赵家军皆已回京,如今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江辉接手,这人也不问军务,只管戕害自己人,对北渝人来说,这简直是天赐之机,很快,他们便又大举进犯。
那一战,在赵家军手底屡战屡败的北渝军终于打了回胜仗,杀得江辉丢盔弃甲,叫苦不迭!
他于这行军打战方面,本就稀松寻常,毕竟大历境内并无战事让他去打,他之前做禁军统领时,至多就是抓一抓反王余孽,又或者剿个匪什么的,都是些小规模的战斗。
就像一个习惯在小池里扑腾的人,忽然被扔入了汪洋大海,面对北渝大军压境,步步紧逼,已方却因为天天搞内斗,军心涣散,毫无斗志,而他这个主帅经验不足,指挥不当,更是致命。
那一战,北境连失两座城池,大历兵死伤近两万余众!
萧帝得信后慌了神,这才发话,让赵家兄弟赶紧顶上,赵氏三兄弟出马,最终夺回所失城池,让北渝人再度撤兵。
但这一战,却是惨赢。
江辉在军中不练兵专搞内斗,军中将士更是乱调一气,将北境兵分别调往东西南三境,又将那三境将士调过来充数,如此一搞,莫谈什么凝聚力了,军中将士各自连名字都叫不出来。
而新调来的三境士兵,在原本的军队中,也被重新洗牌了一遍,各个都消极怠战。
如此情境之下,想要重整旗鼓,重镇军威,难上加难。
这一战后,萧帝终于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赵家人可以没有他,但是他,不能没有赵家人。
可他又打心眼里不愿让赵家人掌握军权,几番权衡之下,做了个决定,让赵永平和赵永定继续留在军中,不过,为了掌控赵氏兄弟,他依然让打了败仗的江辉担任主帅,而为大历浴血搏命的赵永平和赵永定,却只能在军中担任副职,受江辉直接管辖,不管做什么事,都得向他请示汇报!
赵氏兄弟满心憋屈,也是从那时起,他们对萧帝真正起了疑心,也不愿再被他利用,为他搏命,只是看在赵烨的面子上,并未争执,在军中消极度日,后更是以伤病为由,先后回京城休养。
赵烨被苏凉点醒后,赵家人立时做出应对,由赵永安在京城和赵皇后并肩作战,而赵永平和赵永定则直赴北境。
赵皇后想要在京城大杀四方,必须要有强大的军权作后盾,东西南三境他们已然无法插手,那就只能以北境为基石,再图谋以后。
东南西北四境军队,以北境军最为强大,因为北渝军最为凶悍,所以大历的兵力一直是向北境倾斜的,虽然被江辉一通折腾,又经过恶战洗礼,兵力远不如以前,但那里是赵家军军魂所在,只要掌握北境军,振臂一呼,东西南三境必有赵家军勇士回应。
但想要在江辉等人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这支军队的掌控权抓在自己手中,很难。
盯着他们的眼睛太多了,安插在军中的眼线数不胜数,稍有不慎,就可能功亏一篑!
而他们若失败了,那远在京城的赵皇后,便算能赢得暂时的胜利,也无法抵挡四境之兵,这些人,可全都是萧帝的忠心走狗,身家利益也全与他绑在了一处,绝不像京城的文官那般好掌控。
赵皇后和赵永安在京城小心应对,赵永平和赵永安在北境亦是如履薄冰。
因是未经萧帝允可,便擅自离京回北境,他们只能在暗中行事,带着这么多年培养出来的精锐,利用自己在军中的心腹,寻找各种机会,刺杀江辉,拔除军中暗钉。
这个过程,艰难异常,每时每刻都提心吊胆,但所获颇丰。
不过短短一月,他们便陆续拔除了三十多个暗钉。
只是江辉自那一战后,吓破了胆,整日躲在军帐中,除了心腹亲信,不许任何人靠近,两人便一直未能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