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良娣莹白的小脸上遍布绯霞,她垂着头快步走在侯府里的石板路上,往萧昶的病房赶去。
她心跳得极其快,到了近前,她深深吸气,调整了一下呼吸,尽力压下胸腔内疯狂跳动的心脏,准备抬手敲门。
刚举起手,屋内传来声音:
“侯爷此次重伤累及肺腑,诱发旧疾,恐怕,只有一个春秋可活了。”
徐良娣的心跳猛地平静了下去,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一动不动地定在了原地。
须臾,萧昶的声音传了出来,他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显然早便接受了这个结局:“挺好,本侯还能看到肃儿大事成功之日。”
这话仿似狠狠一巴掌扇到了徐良娣的脸上。
那她呢?她算怎么回事?
他明知道自己行将就木,却偏要固执地求娶她?娶回去让她继续做寡妇吗?
——原来他纯是为了羞辱她!
徐良娣咬紧下唇,双目通红,默了一瞬转身便走。
她离开时满身怒气,脚下步子便重了许多,屋内的人听见动静,蓝先生赶紧出来查看,见是徐良娣时,面色复杂地回去禀报。
萧昶听罢,拧眉半晌,叹道:“罢了,她早晚得知晓。”
十日后,萧临肃回到大京,“萧御史”所率辎重队却落后三日行程,赶着这个时间差,他回来之后便没有立即向顺帝述职,而是将诸多准备一一过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之后,逢第二日朝会出现在朝堂之上。
本该再有两日才能赶到的萧临肃突然出现,顺帝十分意外,楚王元启峥更是如临大敌。
果如元启峥预感,萧临肃述职表功之后,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历数楚王殿下元启峥草菅人命、结党营私、纵容贪腐等等数十条罪状,并呈上数百份确凿证据,元启峥根本抵赖不得。
顺帝怒不可遏,当朝狠狠教训了楚王并处以禁足百日以平百官悠悠之口。
原来只是这点子小事,元启峥跪着听完骂,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想靠这点儿事情就想扳倒他?萧临肃真是太天真了。
只是还未等他心放肚子里,就见萧临肃又跪了下去:
“数十年前,大将军萧旷兵败侠水关一役,实为楚王殿下勾结外敌,坑害忠良!证据在此,请皇上明鉴!”
萧御史又呈上楚王与羌族大王传信的《临江贴》、传召当年为楚王传信的一名幸存将士、甚至还有北羌太子为当年之事亲笔写下的陈情录。
百官听罢,群情激奋。
元启峥面如死灰,当年的人全部被他处理干净了,怎么可能会有遗漏,还有《临江帖》,那个周伯仲,他的人一直没找到,原是早到了萧临肃的的手上吗?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他跪伏在地上,口中除了一径喊冤,一时竟连半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顺帝频频朝宰相范正明处看去,以往总能秒懂他意思的范卿却始终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回避着他的目光。
顺帝不得已:“范卿,你怎么看?”
范正明朗声道:“楚王殿下此举,不仅寒了萧家将士们的心,更是寒了我大沅广大黎民百姓之心呐!”
却是明显站在了萧临肃那边了。
顺帝见此情形,深知再袒护不得,当场撸去了元启峥所受爵位,贬为庶人,并沉痛哀悼已故大将军萧旷,赐萧将军府黄金万两,玉器珍玩无算,以作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