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舟接连着忙了好几日,才终于做好了整整九罐子的膏方。

    等送到保和堂的时候,王掌柜却有些为难起来。

    “历丫头啊,你这膏方,要卖多少银子一罐?”

    曼舟一笑:“王掌柜,等这九罐药都卖出去了,我再来和您结银子,不过这一罐子的膏方是近二十天的药量,可不能卖的便宜了。”

    王掌柜摸了摸胡子,问道:“你卖要多少?”

    曼舟从袖中取出一张纸递给他,说道:“这纸上写了三种药的药效。”

    她指向写着安神两个字的三个药罐子道:“这三罐药主要用于健忘,夜不安寝,要卖一两银子一罐。”

    她又指了中间三罐:“这几个用于年纪大的人,作用是活血祛瘀、通脉止痛、宁心安神,二两银子一罐。”

    最后她指着余下的三个罐子:“这几罐是用于女子调养的药,掌柜一看便知,里面加了三十多味药,所以一罐最少要卖三两银子。”

    王掌柜听了不由的咋舌:“历丫头,你这药卖的可不便宜啊。”

    曼舟笑道:“所以我说先不要您的钱,等卖出去了咱们再结银子。不过您大可以放心的推荐给需要的人,我这药绝对好用。”

    出了保和堂,周嬷嬷有些担心的问道:“曼舟啊,这方子行不行?卖的实在是不便宜。”

    曼舟拉着她的手,笑嘻嘻道:“嬷嬷你就放心吧,这方子是师父留下的,以师父的医术肯定不会错的。再说,这三个方子都是针对富贵人家的。你想想,穷人家的一天为了生计奔波,晚上累的倒头就睡,怎会夜不安寝。再者,只有成日里不干活又吃的肥腻之人,才会得那血脉瘀堵不通之症。最后一个也是,平时不做活,不出门,养在家里的娇娇小姐才需要用。”

    周嬷嬷点头:“就是熬煮膏方的时候太辛苦了,做三罐子要五六个时辰。”

    “我不怕辛苦,只要能赚银子就行。”

    周嬷嬷本想告诉曼舟,咱们不但不缺银子,而且你娘还颇有身家,但最终还是忍住没说。

    看着她粉嫩嫩的小脸,周嬷嬷有些心疼道:“如果今日送到保和堂的这些药赚了银子,那下批药咱在村子里雇两个人帮着熬煮。”

    曼舟想了想说道:“那样也好。”

    周嬷嬷拉着曼舟在布铺子里左挑右选的买了好几块布,接近午时二人又找了个小饭馆随意吃了点。

    下午去了别的中药铺又买了不少的药,直到把两个竹筐里都装的满满的,最后才去了朱屠户的猪肉摊子买了些肉。

    老马头的牛车午后已经回了村子,于是周嬷嬷又花了双倍的价钱雇了别家的牛车,在天将将擦黑时才赶回了村子。

    回到了家中,曼舟忙着在她的长桌上摆弄新买的草药。

    周嬷嬷将新买的棉布交给了乔氏以后,自己则去厨房忙活去了。

    晚上周嬷嬷切了点猪肉,又去后院摘了些菜,做了面疙瘩汤。

    等吃完了饭,乔氏才道:“曼舟,今天早上你们走了不久以后,村子里有人发现刘阿婆死了。”

    曼舟一下子呆住了,她想起了那天刘阿婆对她说过的话,不禁有些恍然。

    “她怎么就死了?前些日子我拿鱼丸给她尝的时候,她就和我说过,总梦到她的丈夫和儿子,她还说,觉得自己日子不多了。”曼舟一下子红了眼睛。

    乔氏摸了摸她的头发,叹气道:“是住在前面的杨家大嫂发现的,不知道瞎眼的刘阿婆怎么就自己拄着棍子从家里出来了,也不知她要去哪,就倒在了路上。”

    周嬷嬷也叹气:“这刘婆子可真是个命苦的,死了丈夫和儿子,自己也哭瞎了眼睛,临了,连个养老送终的人也没有。”

    乔氏道:“也多亏村长找了几个人,用草席子卷了,抬到了村口北面的荒山上给埋了。”

    看出曼舟的心里难过,乔氏坐到她身边,揽着她的肩说道:“娘知道,你一直照顾着刘阿婆这么多年,她突然就走了,你心里难过,不过这些年,她思念丈夫和儿子,一个人活的也是生不如死,倒是没受什么罪,她们一家子终于可以团聚了,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曼舟听话的点了点头,乖巧的依偎在了乔氏的怀里。

    连着几日她都打不起精神,每天在屋子里不是看书习字就是和乔氏学些女红刺绣。

    这天下午,周嬷嬷从外面回来,进屋坐在炕上说道:“听说村长想要做主将刘婆子的那个院子卖给顾秀才。”

    正在做衣裳的乔氏抬头说道:“那个院子大小倒是合适,只是刚死了人。。。”

    曼舟立刻想到,那日刘阿婆告诉她,在她家柴房的门框上,有她留给自己的东西。

    她慢慢的挪到炕沿,趁着乔氏和周嬷嬷二人正在说话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的溜到了旁边的茅草屋。

    顾砚初家的大门没有关,只是轻轻的掩上了一半,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因为有了桌椅而显得不那么破旧了,顾砚初坐在书桌后面,不知在写些什么。

    他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曼舟。”

    曼舟自己在炕上坐下了,说道:“砚初哥哥,你要买刘阿婆的屋子吗?”

    她的皮肤很白,头发乌黑,平日里的言行举止和穿着打扮就与村子里其他的姑娘大有不同。

    今日又穿了乔氏给她新做的衣裳,衬的一张小脸白里透着粉红。

    顾砚初盯着她看了半天才道:“过些日子,我要到城里的明德书院去读书,以后就连这茅草屋恐怕也不会常回来了。”

    曼舟愣愣道:“过些日子就走了?以后就不常回来?”

    顾砚初点头:“我听说明德书院有一位师长,曾是告病还乡的国子监司业,我想去听听他的课。”

    曼舟一言不发的咬了咬嘴唇,手里的帕子扭成了麻花。

    顾砚初从桌子后面走出来,俯下身子问她:“忘了我对你说过的话?”

    曼舟羞涩的摇了摇头:“没忘。”

    她又说道:“刘阿婆说给我留了东西,在她家柴房的门框上,我自己不敢去,你陪我一起吧。”

    “等夜里天黑下来的时候,我在你家门外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