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远赶紧整理了一番衣服,见高人,态度自然是要恭敬的。
虽然苏长河什么都没有说,但是,看他那么小心翼翼的样子,里头的人绝对不简单。
苏长河在门口询问了好几遍都没有得到答复,索性直接进去了。
苏长河现在可算见识了什么叫做真正的一贫如洗,屋子里面所有的家具就是一张木板拼凑起来的床,两张自己歪歪斜斜的小凳子,看样子,就是用工地上的废料自己做的。
泥土嵌在灶台上面,只有一口缺了一半的锅和两个破碗,锅里还有黑乎乎的稀粥,上面满是苍蝇。
裴远差点没吐出来,小声嘀咕说:“这高人口也太重了!”
苏长河没有搭理他,径直走到了床边,床上躺着一个形容枯槁,白发苍苍的老妇人。
老妇人显然耳朵不太好使,眼神也不好,所以并未发现家里来了人。
待苏长河走近,老妇人见了苏长河,瞳孔骤然放大,发出惊恐又怨恨的声音来:“你还我女儿!”
苏长河一晃身,枕头不偏不倚地砸到了裴远身上。
裴远怒道:“苏长河,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到底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真没想到啊,你还好这口。”
裴远心里,已经将苏长河想成了一个无比浑蛋的人了。
苏长河白了一眼裴远,连忙解释说:“吴婆婆,你别误会,我不是伤害你姑娘的人,我来是想帮你的!”
“呸!”吴婆婆毫不气地啐了苏长河一口。“活着,我不能将你如何,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裴远啧啧啧地说:“苏长河,你可藏得太深了,你看这老婆婆都被你气成啥样了,不是我说你,事情不能这么干,要姑娘,你跟我说啊!”
“闭嘴!”苏长河呵斥了一声,然后又耐心地跟那老婆婆说:“婆婆,您告诉我,是谁害了你闺女,我替你讨回公道!”
老婆婆恶狠狠地盯着苏长河说:“害死我姑娘的,不就是你们这些穿红戴绿的公子哥吗,我杀了你。”说完,整个人疯了似的朝苏长河扑了过来。
可惜,她已经是半身不遂,连够都够不着苏长河,人累得够呛,趴在床上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了一个苍老又愤怒的声音:“我跟你们拼了!”
裴远回头一看,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手拿着一根木棍,踉踉跄跄地朝他们打来,老者虽然孱弱,那表情,却是无比凶狠。
裴远一把揪过苏长河,这才避了过去。
裴远有些鄙夷动物看着苏长河,质问道:“你小子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这二位是要跟你拼命呢!”
苏长河显然发现了跟这个吴婆婆是无法沟通了,还是得跟吴老伯聊聊。
“老伯,你别打,是我呀!”苏长河握住老伯再次挥舞过来的木棍说。
老伯显然对苏长河印象深刻,这不就是那个差点害他丢掉饭碗的小子吗。
吴伯手里的力道松了些,不悦地说:“原来是你,怎么哪都有你!”
苏长河好言劝慰道:“吴伯,你先别生气,我不是你眼中的小混子,我来,是想问问你闺女的事!”
老伯脸色的马上变得十分难看,含泪道:“我与老婆子都蜷缩到阴沟里讨生活了,你们就不能放过我们吗?”
苏长河知道吴伯定然是以为自己和那些欺负她女儿的人是一丘之貉,这才对自己戒心那么重。
他耐着性子说:“老伯,你误会了,我就是见不惯这世道不公,想替你和你的女儿讨个公道。”
老伯心如死灰地摇了摇头:“公道,这世道就没有公道,我与老婆子苟延残喘至今,就是想看看,那个畜生,会不会有报应,可结果呢,他加官进爵,平步青云。
我在女儿坟前起过誓,会给她和哥哥讨回公道,可如今,我连死都不敢了,我没用,没脸见他们啊!”
吴伯说到这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放声大哭起来。
苏长河知道了,老人家心里一直憋着一股子气呢。
他蹲下身子,无比郑重地说:“我叫苏长河,我爹是平定西境的苏大将军,我姐姐是大朔的第一个女官,我妹妹是安乐郡主,只要你告诉我那人是谁,我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的!”
苏长河也不想借家人的名声来做事情,可是,如今,只有抬出他们,吴伯才会相信他有这个能力。
吴伯听她说完,眼睛都亮了起来:问道:“你是镇国公府的小少爷?难怪,还会愿意跟我这个老头子说上几句话。
镇国公府施的粥最是浓稠,里面还有肉,我去吃过几次,后来人多,就挤不进去了!”
这京城施粥的人家自然不少,这可是博名声的好机会。
但粥与粥又有不同,这些,底层的百姓最是清楚的。
镇国公府少夫人不仅施粥管饱,还送衣物钱粮,口碑是最好的。
“没错,就是我,那日见过老伯之后,你的事情我就一直放在心上,只是,不知道事情的缘由,没办法替你讨回公道。”
老伯摆了摆手:“小公子,你是个好的,可是,事情哪有那么容易,为了给女儿讨回公道,我买了田产铺子,从梁州到京城,不知道告了多少衙门,没有一个受理的!”
裴远现在大概明白发生什么事了,他往苏长河旁边一站说:“老伯,若是你觉得他的身份还不够,再加我一个,我祖父是当朝丞相,你若真有冤屈,我们两人一定替你申冤。”
吴伯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少年,当初闺女被荼毒,下手的人,也跟这两位差不多大吧。
所以吴婆婆看见他们,才会如此惊恐愤怒,这世道,当真是变了吗?
苏长河跟裴远对视一眼,两人郑重地朝吴老伯点了点头说:“吴伯,你的事儿,我们管定了!”
吴老伯摇了摇头:“孩子,当初,那人只是一个刺史,便能一手遮天,如今,他身居高位,还有一个不得了的父亲,对付她,哪里那么容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官官相护,你们家的大人也不愿意卷入这种纷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