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延庆从辛稹这里讨得了许可,便带着谭青去了。
辛稹则是监督着木工赶紧把门窗给装上,又打了两套炉子装进去,这大冬天来了,没有炉子取暖可不成。
辛昌则是忙于处理近期的账簿,将近两个月没有盯着,鬼知道那些米铺掌柜贪墨了多少,他要将这些人揪出来,整顿一番才行。
辛稹母亲更忙,家里伙什尽数丢失,想要置办完成可没有那么轻松,忙活了两天,也才将大件的东西采购好,至于小件的便得随用随买了。
辛稹母亲这几天花钱如流水,气得骂了那些作孽的贼。
辛釉也忙,这个生长在姑苏的江南小姑娘,看着柔柔弱弱的,也不知道怎么的,竟是对习武十分的热衷。
自从辛稹开始教家人习武以来,辛昌大部分的心思还是放在米铺上,辛稹母亲还是以照顾家庭为主,反而是这个辛釉,以前喜欢的女红什么的,尽数不玩了,一门心思便扑在这习武之上。
便在家里人各忙各之时,辛釉便在后院自己练武,之前去洛阳聚贤庄路上亦是如此,有事没事便修习内功,下车休息便练太极拳,十分的勤奋。
大约便是因为她这般勤奋,又或是年纪小练武更快,她的内力增长比父母要快得多,从洛阳回来的路上,辛稹测试了一下,竟是已经可以同时修习易经锻骨篇了。
辛稹对自己的妹妹没有什么好敝帚自珍的,在路上便把易筋锻骨篇给传了,这下子辛釉的功力便开始突飞猛进起来了,每日都能够发现有进步。
这样自然让辛釉更加的兴奋。
人不是不能吃苦,而是吃苦之后看不到希望,再懒惰的人,一旦他做一个事情,便能够看到希望,很少还有人还是懒惰的。
若是给每一个人加一个进度条,我相信大部分人的人生都不会失败的。
房子装修了四五天,终于是可以入住了,辛稹一家便从栈中搬回小楼,当天夜里,辛稹邀请了段延庆师徒一起来家里吃饭。
吃完饭后,段延庆又寻辛稹单独汇报进展。
“……千叶帮的情况我们已经摸清楚了,谭青用腹语审问了几个千叶帮各级的人员,有一个是千叶帮的长老,经过多方的比照,情况应该是比较精准的。
公子我先给您介绍一下这个千叶帮的情况。
这个千叶帮一开始便是丐帮扶持起来的,因此帮里面的架构与丐帮颇为相似,有帮主一人,执法传功长老二人,另外常设四大长老。
另有吴县、长洲县、昆山县、常熟县、吴江县和嘉定县六个分舵,整个帮众亦有一千来人。”
说到这里,段延庆与辛稹道:“……其实姑苏慕容氏亦是如此,虽说以姑苏为前缀,但是他们的势力其实遍及的是大部分的江南地区。
这个千叶帮没有那么大,但也基本上是将平江府给覆盖了,当然,他们也只是抢下了一点小份额而已。”
辛稹对此自然是明白的,他经营过不少门派,自然明白里面是什么回事。
若是看官不明白,不妨可以将其看做市场上的一家家公司,基本上都难以真正垄断,大家只需要抢下一点小份额,也足以养活一些人了。
这千叶帮便是抢下来平江府内水路运输的部分生意,便让他们活得十分滋润了。
辛稹点头道:“这帮派影响力不大,但体量也不算小了,你打算如何入手?”
段延庆道:“咱们人手少,不能走取代千叶帮的路子,但我们可以取代丐帮,丐帮已经失去了对平江府的影响力,现在千叶帮缺乏高手,他们面对慕容家的进攻已经是左支右拙。
老奴认为,我们可以与千叶帮的人谈判,取代丐帮成为他们的靠山,,这样子可以弥补我们人手不足的现实情况。
这个方法同样可以运用于其余十几家帮派,这样我们便可以在只有三个人的情况下,控制十几家帮派。
但也有缺点,我们很难对这些帮派如臂指使,甚至这些帮派的中层、高层各有各的想法,乃至于私底下会有各种贪墨、干私活,甚至有人偷偷勾结外人这种情况。”
辛稹笑了笑道:“你的办法挺好,便先用这种法子将千叶帮纳入麾下,咱们一步一步来嘛,千叶帮有上千人呢,想必里面亦有一些可堪培养的人,这些人提拔起来,培养培养,便可以全面控制千叶帮了。
其余帮派亦是如此,咱们不用着急,慢慢消化,逐步将这些帮派的主要高层、中层替换成我们培养出来的人,如此便能够将这些帮派把控在自己手里了。”
段延庆露出狰狞的笑容,道:“那就听您的,这法子自然是最好的,就是耗费时间比较长,老奴是怕您不耐烦。”
辛稹笑了笑道:“我不着急,倒是怕你着急。”
段延庆嘿嘿干笑了几声。
辛稹看了看天色,笑道:“我听说段家剑法还不错,你耍来看看?”
段延庆霍然抬头看向辛稹,神色里有着惊喜:“公子,您要指点我了?”
辛稹点点头道:“你办事很认真,态度也好,我对你们师徒两个是比较满意的,别的我就先不教你,但可以帮你提点意见。”
辛稹看了一下谭青,道:“谭青学了伱的段家剑法吗?”
段延庆摇摇头道:“段家的东西我不能随便外传,谭青学的是我在外面学的东西。”
辛稹笑道:“谭青还是不错的,可以教,你也需要帮手,孤家寡人的,怎么跟段正明斗,而且,一个弟子太少,你得多收弟子,人多力量大嘛。”
段延庆醒悟了过来,点头道:“是,谭青,还不谢过公子。”
谭青在旁已经是又惊又喜,他以前倒是奢望过,但心里也清楚,段延庆是段家的人,段家的东西不能外传的规矩是知道的,段延庆能够教他其他的东西,其实他也是挺满足的,没想到今日竟然有学段家武学的机会!
谭青扑通一声跪下,先拜段延庆,段延庆一棒子便要打下去,喝道:“拜公子,拜我作甚!”
辛稹拦住了段延庆,笑道:“我不过是说了句话,他还得跟你学武艺,师父才是最重要的,便拜你师父便是。”
谭青拜了几下段延庆,再抬头,已经是满脸泪水了。
段延庆斥道:“段家武学到你为止,不许外传,若是让我知道,定然杀无赦!”
谭青连连磕头,道:“决计不敢,决计不敢,师父,您教我的所有东西,没有你的允许,我绝不敢外传,我向天地起誓,若是违背师父嘱咐,天打五雷轰,永世不得超生!”
段延庆听得谭青发誓,这才算是脸色缓和了下来,用竹棒一挑谭青,道:“滚一边去,仔细看着。”
谭青赶紧站定,段延庆与辛稹点点头道:“公子,那我开始了。”
辛稹点点头。
段延庆见辛稹点头,随即将剑法施展开来。
只见段延庆以杖使剑,使得很慢,这是为了让辛稹以及谭青都能看得更加清楚一些。
虽然使得很慢,但使来却是大开大阖,端凝自重,纵在极轻灵飘逸的剑招之中,也不失王者气象,而且辛稹看得出来,这剑法对内力一道极是讲究。
段延庆一边施展剑招一边报招式,“这一招是“其利断金!”“这一招是金马腾空!”“这一招是碧鸡报晓!”“……”
段家剑法有四十九招,看着倒是颇为精妙,也算得上江湖上的一流剑法了,不过在辛稹看来,这剑法还是差点意思。
段思平固然创出来六脉神剑,但六脉神剑厉害的是对内力的运用,将内力凝结成束外放伤人,但真论剑法,还是差得远了。
这段家剑法,在创出《剑经总要》的辛稹看来,也只是个粗糙不堪的剑法罢了。
段延庆使完剑法,又待再使用一遍,辛稹道:“不用了,我已经记住了。”
段延庆与谭青脸色尽皆有异。
这便记住了?
随即段延庆反应了过来:若是没有特异能力,公子如何能够以十五六岁的年纪,便将武功修至这等境界?
辛稹随手接过段延庆手中的竹棒,道:“刚刚看了一遍,有些修改的意见,我施展出来你看看。”
说完辛稹便缓缓舞动竹棒,只看了两三招,段延庆脸上便激动得五官乱飞。
剑法还是那套剑法,但辛稹施展开来,其中精深奥妙之处,比之原本的段家剑法不知道要胜出多少,奇妙的是,段延庆依然能够看得出来这就是段家剑法,或者说,段家剑法原本就该是这般模样。
段延庆甚至有些怀疑,这段家剑法是不是在代代相传的过程之中丢掉了这些精深奥妙之处,而辛稹其实是学过原版的段家剑法的。
段延庆十分激动,但他又害怕错过里面的细节,因此强自震慑精神,凝神观看辛稹舞剑。
辛稹使完四十九招剑法,问段延庆道:“看明白了没有?”
段延庆道:“只看懂了两三成。”
辛稹笑道:“那也算是不错了。”
辛稹随即一招一招的给段延庆拆解,将其中的精深奥妙之处给讲了个明白,不过讲到夜深,也不过讲了七招而已。
便是这七招,便让段延庆师徒如痴如醉了。
谭青倒也罢了,他没有学过段家剑法,剑法造诣也不算深,因此虽然感觉辛稹的剑法特别厉害,但也仅仅是如此而已。
而段延庆却是不同,他在段家剑法上浸淫了一辈子,可谓是将其融会贯通了,认为这段家剑法再无秘密了。
然而今日才发现,自己所认为的融会贯通,不过是初识罢了,在辛稹眼里,自己那几招剑法,恐怕跟狗屎也好不了多少。
知道得越多,便知道世界有多大。
段延庆原本是十分钦佩辛稹的,不然不可能自甘为奴,便是想要让辛稹指点,但今夜过后,段延庆知道自己以后再没有反抗辛稹的心思了。
段延庆心里已经明白了,自己再怎么练,也是不可能超过辛稹的。
辛稹只看了一眼段家剑法,随后使出来的段家剑法,威力已经超越原来的段家剑法至少两筹,而这不是辛稹的真实实力,而是在不改变段家剑法核心思想的时候,这是段家剑法的极限,但不是辛稹的极限。
至于为什么会觉得永远不可能超过辛稹,是因为辛稹将这些招数掰开了揉碎了给自己讲明白,但自己依然只听懂了九成,还有一成,估计得花大量的时间去揣摩才能够搞清楚了。
教导了这七招之后,辛稹让段延庆将这七招施展了一遍,看了之后,辛稹微微有些皱眉,段延庆以为是自己施展得不好,以至于让辛稹嫌弃,顿时心内有些惴惴。
辛稹倒是没有批评段延庆,他只是在思考这教学效果,若是真传弟子,或者是信得过的人,辛稹可能会结合剑经总要来教,而不是只发掘剑法本身的极限。
这里面自然是有区别的,而且区别极大。
现在这种教法便是拿着一道数学的大题,就教这道大题的解法,但为什么要这么解,用什么公式,这公式是怎么来的,却是不教了。
而剑经总要却是一切剑法的公式,原本辛稹教全真弟子,便是用新全真剑法结合剑经总要来教的。
既教你这道题,又利用你这道题,将公式的运用,公式的形成尽皆给你教了。
以后你看到其他的剑法,亦可以用同样的解题方式来分析,如此学了这么一题之后,便拥有了解更多题目的能力了。
而且,这种方式会让人更加轻易地理解剑法,而辛稹教段延庆这种方法,虽然辛稹已经是将其掰开了揉碎了讲,但段延庆依然难以全部理解,只能靠时间慢慢消化了。
不过,辛稹没有打算按照教弟子的方式来教,毕竟他还没有彻底信得过段延庆,或者说,这一辈子都可能不会彻底相信。
弟子是弟子,合作是合作,那就不是一码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