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之中,段延庆师徒以奴仆自居,称呼辛稹兄妹为公子小姐,称呼辛昌夫妇则是老爷夫人。
段延庆手脚不方便,自然无法伺候人,但谭青却是十分主动,赶车住店之类的,尽皆跑在了前头。
段延庆虽然伺候不了人,但出面与人沟通,当个老管家,亦是十分积极,倒是让辛昌夫妇感觉这旅途变得轻松起来。
原本辛昌夫妇与辛釉对面目丑陋的段延庆有些惧怕,但见其对自己一家颇为尊重,慢慢地也适应了段延庆那丑陋的面目。
尤其是辛釉知道段延庆武功极高之后,亦是天天缠着段延庆教她几招,段延庆不敢胡乱教,经过辛稹允许之后,这才将一阳指教给辛釉。
这也是段延庆向辛稹表达诚心之意:我将段家的一阳指都教了,足以表达我的诚心了吧,以后若是能够入主大理,六脉神剑我亦不会不舍得。
辛稹自然不会在意这个,段延庆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他只是要这么一个承诺而已。
段延庆若以后当真夺回了皇位,那么他愿意给自然是好,不愿意给,自己自然会亲手去拿过来,顺便将段延庆的脑袋给取回来。
辛家一家抵达姑苏城时候,已经是冬天了,姑苏也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雪不大,洒盐粒一般,不多时路上便有了薄薄一层。
辛稹一家进了城,回到了已经阔别将近两个月的家。
辛家一家进去一看,顿时气得七窍都要冒烟了,只见得房门被撬开,一片乱糟糟,里面的家什伙具已经尽数没有了踪影,甚至连窗户都被人给卸走了,房内呼呼的刮着冷风。
辛稹一看亦是气愤,但时近黄昏,这房子看着是住不了,便赶紧带着家里人寻了栈居住。
入住栈后,辛稹母亲犹然气得哭泣不止,原本离家多时,本想着回家可以重新回归宁静的生活,但回来便看到家里这般模样,哪里受得了啊。
辛昌亦是连连安慰,但不免被妻子埋怨,辛昌心中无奈,但当母亲的少有埋怨儿子的,大多还是埋怨丈夫,他也就只能受着。
段延庆路上听辛稹说过一些与丐帮的纠纷,私下里找到辛稹道:“公子,姑苏城的治安还是不错的,一般来说应该不该如此才对,肯定是有人特意将门给撬开。
后来有人见门开了,才有行窃的想法,可能是丐帮的人干的,要不要老奴去将这里的丐帮分舵给赶出去?”
辛稹点点头道:“不要伤了人命,将他们赶出去便是了,另外,姑苏城里的城狐社鼠需要清理一下,你带着谭青一起去。
涉及采生折割的便不要留了,若只是一些小偷小摸的,将他们控制起来,让他们盯着姑苏城,盯着丐帮的人,一旦丐帮的人进来,我要第一时间知道。”
段延庆点头道:“公子放心,此事我会办得妥帖的,公子,要不要将慕容家也赶出去?”
辛稹想了想道:“还不是时候,等些时间再说。”
得了辛稹的命令,段延庆告辞而去,他对此事十分积极,他年纪不小了,他需得尽快干出成绩来。
段延庆心里非常清楚,虽然辛稹答应带他在身边,但道不轻传,自己这么大的年纪,很明显不能当做真传弟子,自己想要得到辛稹的传授,只凭一个虚无缥缈的六脉神剑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这一路上段延庆以老奴自居,到了姑苏城,立即提出给辛稹拿下姑苏城的建议。
段延庆知道辛稹十分看重家庭,辛釉之前差点被丐帮卖入青楼,这一次又将辛稹的家给霍霍成这个模样,看着辛稹的母亲伤心成那模样,段延庆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驱逐丐帮、控制姑苏城的城狐社鼠,乃至于姑苏慕容家,如果辛稹点头,他亦会去一并驱赶出去,给辛家一个干干净净的姑苏城。
这件事情干下来,想必辛稹定然会对自己刮目相看,再怎么着,都会给自己提点一番。
自己的武功已经停滞许多年了,能够提升一点点,那都是十分了不得的事情。
辛稹看着段延庆带着谭青没入黑夜之中,微微点头。
这就是他甘愿承担段延庆的恶名,也要将段延庆师徒收入麾下的原因。
姑苏城的势力还是比较复杂,但最大的是便是慕容家的势力,其次是丐帮,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依附这两家下的小势力,还有许多松散的小团体。
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复杂,辛稹若是有心,自己亦可以去整合一番,但这事情比较繁琐,需要投入颇多精力,自己现在没有办法离开父母,却是比较为难。
但有了段延庆师徒就不同了。
段延庆的武功在姑苏城是没有对手的,就算是加上慕容家亦是如此。
有段延庆去管理姑苏城的地下世界,自己父母妹妹的安全才有保证。
至于为什么不现在驱逐慕容家,是因为慕容家在姑苏经营将近百年,其中各种关系盘根错节,若是毫无基础的情况下,便将慕容家给驱逐出去,届时莫大的地下权力真空将会让姑苏城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所以得一步一步来。
段延庆有了事情去忙了,辛稹这边也清闲不得。
现在能用的人太少了,段延庆与谭青一走开,他这边只能是事必躬亲了。
天天住栈里肯定不是那么一回事,辛稹问了辛昌夫妇的意见,是趁着这个机会寻摸一套大院子来住,还是将这小楼修缮一番继续住。
辛昌夫妇认为现在经济条件还是不太行,而且一家人住这个小楼也是够住了,关键是住了这么多年,感情还是很深的,能不换还是不换。
辛稹母亲说道,辛稹过几年要成亲了,家里面现在有十几家米铺,积攒上几年的钱,到时候再买一个大点的院子给辛稹成亲用。
辛稹想了想也是如此,自家这小楼将门窗换一换,然后买上家具添上,便可以继续住了,重新买个小院,亦是需要装修,所需要的时间可是多得多。
于是第二日辛稹便差使着栈的店小二给联系木工打造门窗桌椅等物件,随后陪着父母妹妹一起去买各种服被等各种常用品,又一家人一起行动去各处米铺视察。
现在段延庆的行动才刚刚开始,辛稹不放心让父母各自行动,只能劳动着大家一起行动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段延庆是当过太子的人,自然知道上位者是怎么想的,所以当夜便找到辛稹汇报今日的工作进度。
辛稹端坐桌前,让段延庆也坐了,叫谭青坐,谭青却是不敢坐,只道自己站着便是,辛稹也不勉强。
段延庆道:“今日老奴跟谭青走访了姑苏城,算是将姑苏城的大概情况给摸了摸。
这姑苏城里,除了慕容家与丐帮外,其余的帮派势力还是颇多的。
别的先不说,光是靠着水路生活的水帮便有四五家,虽然帮中高手不多,但人数却是颇多。
另外,城外还有诸多的庄子,那些庄子靠着把持城内的各类物资供应,对城内的方方面面都有所影响。
城内的许多城狐社鼠亦是与这些庄子有许多的联系,有很多便是这些庄子上派来驻扎在城内的。
而这些水帮、庄子以及城内的一些小帮派,基本上与慕容家、丐帮都脱不了干系。”
辛稹点点头,这个情况他是有所估计的。姑苏是吴文化的发祥地,历史悠久,长期是江南地区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
经济好的地方,利益便会越大,便越是有很多人盯着。
官面上自然是朝廷为主,但亦是滋生了一个庞大的地下世界。
姑苏西面是太湖,北面是长江,水系密布,靠水生活的人极多,因此滋生了诸多的水帮是可以理解的。
而那些庄子亦是常见,如那聚贤庄便是十分典型的武庄,像慕容复身边的四大家臣,亦各自都有自己的武庄,里面基本上都有不少的高手。
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举,后人只觉得宋朝富庶,江南更是富庶中的富庶,但知道宋朝起义乃是各朝代最多、境内匪患乃是历朝最大的却是不多。
就算是在姑苏城所在的平江府,亦是饱受匪患之苦,在城内的有城墙保护还好,但在城外的百姓,便只能自己组织保卫力量了,因此这武庄乃是十分常见的。
这些武庄基本上都是耕武结合,有些大型的武庄,基本上是自给自足的,乃至于控制姑苏城内的部分物资的供应,比如说粮食、蔬菜、瓜果之类的。
而要控制这些城内的份额,他们亦是必须控制城内的农贸市场,因此需要有城狐社鼠在城内保护这些产业,因此便出现了姑苏城内各种势力相互交织的局面。
但归根结底,姑苏城是慕容氏与丐帮一起把持的,不过是慕容氏百年经营,已经将这里经营得铁桶一般,丐帮终究算是后来者,只占了小块地盘。
而上次辛稹将大礼分舵给清理了一遍,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丐帮在这里已经是有些立足不住了。
尤其是现在丐帮内部十分混乱的时候,慕容氏若是不趁机将姑苏城彻底纳入自己手中,那慕容复便算是十分无能了。
果然段延庆道:“公子不愿意与慕容家起冲突,但经过今日的探访,可能不冲突还真是不行。
因为丐帮算是基本退出姑苏城了,我现在盯上一家叫做千叶帮的水帮,这家水帮便是丐帮扶持的。
将他们打掉之后,丐帮在这里最后的一根钉子算是拔出来了,若是再想扩张,便要动到慕容氏的地盘了。”
辛稹皱起了眉头,道:“丐帮这么无能?”
段延庆道:“倒不是丐帮无能,而是慕容家在姑苏的经营太厉害了,就算是丐帮这条过江龙,也是难以啃下来太多,加上上次被公子你血洗了一通,丐帮在这里的势力便算是彻底完蛋了。
慕容家趁着这段时间已经打压收拢十几家原本与丐帮相近的帮派,若是公子没有浪费这将近两个月时间,倒是可以抢下来一大块肉来。”
辛稹冷笑了一下道:“既然这块肉是我的,那慕容家百年不能拿,你先将这十几家帮派拿下来,慕容家若是敢有二话,你便一并给打了,打疼他们!”
段延庆点头道:“公子,要不我们直接将慕容家给抄了,慕容复与那四大家臣也算不得什么,咱们直接将他们给灭了,其余人便群龙无首了,到时候我们尽数将慕容家的势力给接下来便是了。”
辛稹倒是有些心动,但想了想还是摇头道:“不妥,咱们根基不牢,勉强拿下来也消化不了。
而且慕容家在姑苏经营多年,与官面上亦是有合作的,咱们这般强行夺过来,恐怕也会招惹不小的麻烦的。
等我们将这十几家帮派尽数吸收过来,那么根基便算是有了,到时候再驱逐慕容家的势力,有这个根基,便可以完成这个过渡,将影响减到最小。”
段延庆认可点头,抢地盘毕竟还是不同的,抢了地盘是要治理的。
将原本势力打掉之后,需得尽快填充这个势力真空,否则必然生乱,一旦生乱,官府层面肯定要介入,到时候必定横生各种枝节。
如同辛稹这般稳扎稳打,才是抢地盘的正确做法。
段延庆这般想道,但辛稹的思虑却是有些不同。
辛稹知道接下来的武林将会发生非常大的动荡,慕容复这个野心家必定要到处活动。
到时候不在姑苏这边动手,将慕容复给干掉,这姑苏城照样是自己的,但产生的影响却是约莫与没有。
而且,最重要的是辛稹还不是特别信任段延庆师徒,现在自己的班底只有他们师徒二人,这样的结构肯定是不健康的。
若是现在有函谷八友辅助,辛稹立即便将慕容家赶出姑苏,彻底将姑苏纳入手中。
现在么,慢慢来吧,趁这些时间也慢慢培养几个弟子来,在江湖里,爹亲娘亲,弟子最亲,弟子才是江湖人最值得信任的。
无崖子:“……”
丁春秋:“您说得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