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跟着忙前忙后,责怪我妈为什么吃头孢还喝酒。

    我妈眼神茫然。

    吃头孢不能喝酒吗?好像听村里小大夫说了一句,我们都没当真,呕……原来也没听说过有这回事儿啊……

    这时,我爸从洗胃室出来了,我弟弟被推了进去。

    我妈还以为我爸好了,扑过去一看,我爸的脸都成青灰色了。

    医生丢下一句,没救过来。

    又忙着去给我弟洗胃了。

    4

    弟弟从里面出来时,我妈和奶奶都倒下了。

    也不知道因为中毒还是因为悲伤。

    医生又是一顿折腾抢救,好不容易保住了奶奶妈妈和弟弟的命。

    输了液,奶奶就张罗着回家。

    一来心疼住院的钱,二来还得回去操办我爸的丧事。

    回到家,奶奶指挥着大家支起了灵棚。

    转头进屋看到剩下的酒,她叹了口气。

    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念叨着,说好了初八再喝,我那儿子没口福,喝不上了。

    她找了个大玻璃罐子,把没开封那瓶酒灌了进去,抓了把枸杞,又扔进去一些乱七八糟的草药。

    草药都是她挖野菜时顺手从山上弄回来的,一直当成宝贝似的在仓房风干着。

    封好玻璃罐子,奶奶把我爸喝剩那小半瓶酒塞到我棉袄口袋里。

    她难得大方了一回。

    这点酒留着,等晚上守灵冷了,让大家伙驱驱寒,虽然是你爸喝剩下的,可这是好酒,谁都不能嫌弃。

    对了,你别忘了跟那些叔伯说,吃了头孢可不行喝酒,都是家里的顶梁柱,要是出了人命,咱可担待不起。

    在奶奶眼里,只有男人的命才是命。正说着,院子里响起了我大伯的声音。

    原来是大伯接到信儿,顶风冒雪地回村了。

    奶奶仿佛有了靠山,立马出去扑进大伯怀里哭起来,哭完后,转身薅住我妈的头发就开打。

    丧门星!好好一个年让你给搅和了!

    大夫说了头孢不能配酒,你还一杯一杯催他喝!我看你就是想害死我儿子!

    有大伯在,我妈不怎么敢还手,只是在嘴里争辩着。

    妈,我又不是故意的,我也吃了药喝了酒呀,我也中毒了呀!

    村里人这时候来拉架,我妈灰头土脸地爬起来,抓过我就是两巴掌。

    林小麦!那天你跟我一起去买的头孢,你也听见了,为啥吃饭时候不提醒你爸别喝酒?

    她搂过病怏怏的弟弟,指着我对他说。

    小松啊,你爸死了,没人挣钱,以后再没人给你买奥特曼了!!你镇上的房恐怕都得卖了!

    妈妈怕奶奶和大伯责怪她,把责任都推给了我。

    林小松被我妈教唆得眼珠子通红,圆滚滚的身子系着白色的孝带,像猪崽子一样拱了过来。

    结果他还没碰到我,就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大伯抱起我弟进了屋。

    一摸,发烧了。

    我妈像杀猪一样嚎起来,被大伯母强行给拉了出去。

    大伯在奶奶房里找了一圈,没找到退烧药,就想回自己家去拿点过来。

    结果奶奶不让。

    吃什么药,可不敢再瞎吃药了,你弟就是吃头孢吃死的,如今小松是咱们老林家的独苗,可不能再出事啊。

    大伯频频点头,对,吃头孢吃死的,不能瞎吃药。

    好像把我爸的死怪在头孢上,就没他那瓶酒啥事儿了。

    奶奶原本想找神婆来给弟弟驱邪,突然看到我口袋里那瓶剩酒。

    她朝我招手。

    不用退烧药,这有酒,搓搓就好了,不好的话再去找神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