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元毅不理女人,只是一声接一声喊他儿子。
可东厢房一直没有动静。
雷军扯了下包元毅,“算了吧,反正也没泼到易总身上。”
他多次来包元毅家,知道这女人是包老的大儿媳妇孙玉娥。
这女人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撒起泼来,属于脱了裤子打老虎,既不要命也不要脸。
关键是蛮横不讲理。
雷军每次来,她都没有消停过一次。
包老脾气不好,但他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却一个比一个脾气好,也不能说脾气好,是窝囊。
娶的两个媳妇却一个比一个泼,一个比一个不讲理。
女婿刘成阳住在包老家里,那就是个笑面虎,一肚子的坏水。
如果不是他在中间搅和,两个妇道人家也没那么胆大,整天骂公公婆婆。
包老在三十年前,把家里一些文物古玩捐了出去。
他们现在就想着让包老给要回来。
这都捐了出来,如何能要回来。
易飞能把易家和苗家的古董要回去,是因为那些玩意丢了,现在是物归原主。
再说,包老也没有易飞的底气啊。
这些人也不想想。
就算当初包老不捐出去,能留到现在?
早就被没收了。
三十多年前的事,现在还喋喋不休,也没谁了。
说包老一声不吭的捐出去。
他和谁商量?
包建国那时候还是和尿泥的娃呢。
包元毅转身想走。
孙玉娥不阴不阳地说:“在东江工作了一辈子,死在那边好了,还回来干什么?”
包元毅一听就急了,“包建国,你还是个男人吗,是男人就出来。”
东厢房出来一个少年,看着有十五六岁,和易飞差不多的年纪。
包元毅的孙子包红伟。
他有些不耐烦地说:“爷爷,你一回来就找事,别闹了,我作业都写不下去了。”
雷军推着包元毅向里走。
孙玉娥哼了一声,“没出息,全家就没一个有出息的。”
易飞停下脚步,“你这个女人有意思,这个没出息,那个没出息,你有出息到外面买套房,也搬到楼房里去啊,没人拦着你。”
他本来不想说话的,清官难断家务事。
只是这女人说话越来越难听。
他实在有些忍不住。
包老没出息,他还有这个院子。
这女人有什么?
帝都这么大一个城市,她但凡有点出息,买多少房子的钱挣不来?
现在的房子又不贵。
雷军拉住易飞,“行了,易总,你也少说两句吧。”
毕竟是包老的家事。
一会打起来就事情大了。
这时,从西厢房砌的那道墙角转出来一个大约六十来岁的妇人。
她匆匆走过来,“老包,你啥时候回来了?一回来就吵架,少说两句吧,老太太一会该犯病了。”
包元毅的老伴段秀枝
段秀枝气的和雷军、赵秋城、易飞打了招呼。
对还在骂骂咧咧的孙玉娥视若不见。
易飞也跟着向正房走去。
孙玉娥仍是不肯罢休,在后面骂个不停。
由于易飞说了两句话。
她把雷军、赵秋城、易飞也骂了进去。
什么人模狗样,什么混吃混喝。
都走上正门台阶的赵秋城实在忍不住了。
他扭回身又走到东厢房门口,“你不就是想搬出去住楼房吗?好,我成全你,你这东厢房我买了,你想要多少钱吧。”
赵秋城很尊重包元毅。
像他和雷军这样的专家真的不多了。
现在
有几个人不利用手里的职权和专业为自己倒腾点好处?
包老已经两鬓花白。
却受这个泼妇如此羞辱。
如果换成别人,他早就忍不住了。
可她是包老的儿媳妇,打不得骂不得。
不就想住楼房吗?
易飞都在临东买了两座楼,帝都就是房价再贵,能花多少钱?
也为包老买个心净。
孙玉娥却不以为然,“买下东厢房?你买得起吗?有钱有势的谁会和老头交往。”
和老头交往的有啥有钱人?
就像那个雷军,东江省博物馆长,也是穷酸一个。
真想不明白,老头为啥不呆在东江省,最好把老太太也接走,腾出正房,院里也宽松些。
易飞冷笑一声,“买个东厢房都买不起了?就是买下整个院子又如何?可惜院子不是你的,你没有资格卖。”
这院子按市场价,最多也就四五十万块钱。
有什么买得起买不起之说。
段秀枝走上前,拉住赵秋城和易飞,“回屋里说话吧”
买什么买啊。
她不认识老伴新交的这两位朋友。
他俩虽然年轻,但段秀枝知道,老伴能带上家的人交往都颇深。
用不着和大儿媳妇赌气。
她都习惯了,骂就骂呗。
一天听不到他们吵骂,还跟缺点什么一样。
孙玉娥哼了一声,“装什么大尾巴狼。”
赵秋城和易飞也不想多说,说多了尴尬的还是包元毅。
众人进了正房。
包元毅的正房是三间上房和两间耳房。
标准的四合院正房设计。
但里面的布局却有些不一样。
东间和中间的那间打成了大开间,西间是包元毅和老伴的卧室,和西耳房打通,外面是书房,卧室相当于在西耳房。
东耳房有单独的门进去,按设计,应该住的是包元毅的母亲。
中间是正厅,东间相当于一个茶室。
房子有些年头,但家具却都是现代的。
连仿明清的都不是,就是现代的。
包元毅把大宾领到茶室。
他招呼大家坐下,“让赵总和小易总见笑了,这就是我退休了,还长期呆在省城的原因,我老伴脾气好,也都快被他们逼疯了。”
易飞见包元毅次数不多。
但每次见到他,都觉得这老头精神奕奕,哪怕是向易奶奶道歉时,虽然有愧疚,但也面色坦然。
如今却像霜打的茄子。
没有了一点生机。
他人生的根基已被他大儿媳妇完全摧毁。
易飞不由想起朱老七。
两人生活轨迹不同,却老了有几乎相同的遭遇。
他想不通,为什么有人对自己的亲生父母如些冷陌,如此恶劣。
雷军说道:“老馆长也别往心里去,都一样,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错,包老的家也实属难找。
“你那儿子儿媳、闺女多好啊。”
包元毅说道:“你别不知足,让你赶上这样的不孝子,就你那脾气,早就没法活了。”
他在省城工作将近三十年。
和雷军也认识将近三十年。
去雷军家的次数多的没法数。
雷军的儿子儿媳,在家说话都不敢大声,生怕惹了老爷子。
女儿年轻,除了喜欢花钱买些时尚的东西,也没别的。
雷军也不知道如何再劝包元毅。
忍不住叹息一声。
段秀枝给大家倒上茶,“老包,就少说两句吧,一会被他们听到了又是一场架吵,家家户户不都这样,凑和着过呗。还不是都怪你,当初把家里那点有年头的东西都捐了出去,一件不留,西街的老孙头就是把家里那个啥瓶卖给了一个外国人,给俩儿子各买一套楼房,家里消停多了。你那几副画他们要卖就让他们卖了呗,非得不让卖,能不天天找你事吗?”
她的性格果然是极好的。
说话不急不躁。
哪怕语气中带有埋怨的意思,也都细声细气的。
包元毅说道:“你懂什么?我捐出去那点东西算什么?临东的易院长捐了多少东西?我不捐,最后就能留住了?家里那些老家具,趁我在东江,全卖了,换了几个钱?那几副画是老友馈赠,我卖了算怎么回事?赶快做饭去,赵总和小易总都带着菜来了,去整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