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日,闻茵都在别院闭关合香。
卫蘅干脆搬到了她旁边的一处别院住下。
二人每日日出而作,直到三更。
闻茵早已被摧磨得蓬头垢面、脾气暴躁,卫蘅却还是分毫不让、寸土必争。
寰香斋时不时传出二人争吵的声音,吓得下人都不敢进来。
三日之后,闻茵面前的香案上,多了三颗香丸。
第三日的傍晚,梅若尘和陆景来了。
梅若尘摇着扇子,看着那三粒半个鸡蛋大的香丸。
“这就是你们俩捣鼓了三日才弄出来的‘文王香’?”梅若尘问。
“不错。此香用八种香料代表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又以八种手法揉制为一体,使得香味具有八八六十四种变化,正合文王八卦之义理。”卫蘅肃然道,“这是碧君想到的。”
“不不不,以文王八卦代表天地之道,是卫公子想到的。”闻茵说。
“明明是你说文王香应含有天地之理,八卦包罗万象,非用香来演化八卦不可。”卫蘅瞪着闻茵说。
“可是八种香料是你说的。”闻茵梗着脖子反驳。
“明明是你说的。”
“是你说的!”闻茵嗓子又哑又尖利,声音也不觉提高了,“你是不是又要吵架?!”
“你每次辩论就靠声高取胜吗?!”卫蘅的语速也跟着加快了。
“庭郁哥哥!”梅若雪不知什么时候来,她已经三天没见到她的“庭郁哥哥”,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女子,此刻见二人恶语相向,她便觉有机可乘,煽风点火道,“庭郁哥哥何必跟这个乡下野女人一般见识?她什么都不……”
还没说完,话尾便被卫蘅冰冷的俯视冻住了。
卫蘅一字一顿道:“碧君是我最最看重之人,你若再羞辱碧君,就是与我为敌。”
众人皆沉默。
闻茵心中蓦地一热。来到江南身是,她处处小心,对她毫无保留坦诚相对还不分场合站在她这一边的,除了小檀,也只有卫蘅了。
想来,也是颇为讽刺。初相识,他对她那般严苛无礼……
陆景将目光投向远处烟波浩渺的镜湖上,心中波澜皆深藏于眼底,片刻之后,又强自平复下来。
梅若尘见众人尴尬,便打圆场道:“庭郁说得对,我这妹妹就是欠管教。若雪,回自己园子去反省,罚你今日不得出门!”
梅若雪见长兄也站在闻茵这边,气得眼泪直掉,转头气鼓鼓地走了。
梅若尘的兴致一点儿也没减少,笑道:“正好,你们合出了香,云何的病也痊愈了,不如今夜由我做东,去喝雪醅酒、看美人舞。”
“雪醅酒、美人舞?”卫蘅道,“你该不会是想去看那萤光少女吧?”
“什么萤光少女?”闻茵有些好奇。
梅若尘解释道,城里有间专卖雪醅酒的酒肆,最近出了一桩奇事。
经营酒肆的是一对老夫妇,他们不知从哪里得到了一种奇香,以此香的香屑铺洒在地上,点燃其香,香屑会聚拢在一起,变幻成各种飞禽走兽,最后变成一位妙龄女子,还能起舞,甚至给人倒酒、唱歌。
——点燃奇香,便能引出少女?闻茵和卫蘅相视一眼。
“你想到了什么?”二人异口同声问对方,怔了怔,又异口同声地说:
“荼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