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一刻,卫家的下人果然将闻茵写的刁钻香料都找来了。

    闻茵看着眼前的稀世珍宝,顿时傻了眼。

    “碧君,你怎么还在这儿。”梅若尘笑着走进来,“我差人来请你却不见人,今日不是要去城里游览吗?”

    梅若尘身后还跟着陆景,他眼中布满血丝,似乎一宿没睡。

    梅若尘和陆景二人走近了,见闻茵和卫蘅二人已经摆开事香的阵势,正在大眼瞪小眼。

    梅若尘和陆景便愣住了。

    “庭郁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梅若尘问。

    卫蘅不看他,盯着闻茵,语气平静又带着几分狠劲:“今日哪里都不去,闻碧君要当着我的面,把文王香合出来。”

    “这……”梅若尘看向闻茵,却见她求救似的苦笑。

    陆景眉头微微一皱:“庭郁,碧君前几日才合出醍醐香,超度澄心大师,已经十分耗费心神。如此短的时日,要她再合出文王香来,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

    “行之兄,恕我直言。”卫蘅淡淡道,“若无觉悟,不入浮屠。切莫一时好心,当断不断误人前程。”

    此言一出,众人皆为之一默。

    他这番话,显然意有所指。

    闻茵把头埋得很低,不敢看陆景此时脸上的表情,只后悔自己不该招惹卫蘅这活阎王,他横起来可是六亲不认。

    “我不累,这不是正要合香吗?”闻茵勉强挤出笑,却笑得凄凉,“唔,少白事务繁忙,不必陪我了。行之还要照看云何姑娘吧,也不必在此闲耽误功夫了。”

    陆景和梅少白都沉默不语。

    卫蘅却好整以暇,眼视前方道:“合香要专心一意,无关人等请回避。”

    梅若尘啐道:“这香痴,又犯浑了!”又回头劝陆景:“算了算了,行之,我们先去看看云何吧,谢家的人恐怕已经到了。”

    说着便把陆景拉走了。

    闻茵听到云何的名字,又有些酸楚。

    卫蘅淡淡道:“记得我昨日同你说的吗?人不可强求,事却该强求。”

    人不可强求,事却该强求。闻茵心中默默重复这句话。

    当日在云屏中,她见到的是行之;昨夜在湖上,她对他说了埋藏在心里许久的话。她的心意已经明明白白,他却没有一次回应她,其实答案已经摆在她面前,只是她不忍心去看罢了。

    若得不到回应,难道她此生要在苦涩中度过吗?

    人可以深情,却不能痴情,更不要苦情。

    闻茵下定决心收拾心情,暂时放下对行之的挂念。

    “卫公子。”闻茵抬起头看着卫蘅,虚心而坦然地问,“上次我所合的文王香,为何惹得公子如此不满?”

    卫蘅见她终于认真面对,嘴角浮现一丝稍纵即逝的笑意。

    “你先说说,你心中的文王香是什么?”

    “在周文王之德。”闻茵傲然道。

    “周文王之德又是什么?”

    “在以文化天下,以仁教万民,而使天下归心。”

    “却是对答如流。”卫蘅合上扇子,淡淡笑道,“文、仁,天下,闻姑娘的香中,可有天下?”

    闻茵愣住了。

    “这……也太难了吧?”

    “退而求其次,可有仁教?”

    闻茵不答。

    “再求其次,可有文化?”

    闻茵无法回答。

    “你是觉得,香道不过是雅艺,承担不住这些大义理?”卫蘅问。

    若是几日之前,闻茵确实是这么想的。

    可经过华檀寺一事,她的想法已经变了。

    “……我再试试。”闻茵低头说着,声音轻而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