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进来吧。”
屋内传来一声略带威严的声音,裴青只觉得云里雾里的,根本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看了沈珏一眼,沈珏只是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多问,只是转身跟着袁绍斌等人一起进去。
在屋里,鬓角发白的皇帝身着一件长衫,有些孱弱却是不失威严的坐在软榻上,他眸中带着逼人的狠厉,与往日的和煦简直天差地别。
“裴小友,今日叫你来,是有事请你帮忙,不知小友可愿帮我这一次?”
裴青看着眼前人,有些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才好。虽然他一直知道他是当今天子,可两人却是一直心照不宣,都当对方只是一寻常的好友。
而今,若是他卷入朝堂的风诡云谲中来,只怕这世间便只剩下君臣,在无昔日的以酒相交的忘年之友了。
他看着他手膀子上绑着的厚重的绷带,不明白一朝天子,怎就落到了今日之境。
“我能做什么?”
天子开口,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沈珏闻言,率先开口道:“朱雀街一带埋伏了众多乔装的死士,全都是冲着圣上,袁统领和成统领的,只要他们一出头定然会当场伏诛。
而我这小院,只怕也是躲不了多久的。所以,我们需要一个人到城防营调兵。”
“我不明白,京中高官那么多,为什么非要让我去做这件事?”
裴清不解的问,难道沈珏不可以去吗?怎么就非得他去呢。
可他不知道的是,如今死士众多,且不知道是什么人派来的,而且事发至今,皇上的暗卫依然没有找来。那么,此时皇帝是无法完全信任任何一个派系的人的。
包括及时救了他一命的沈珏。
因为他是沈正阳的儿子,虽沈正阳是他信重的大臣,可他到底是和太子党绑在了一起。这其中又牵扯众多,谁知道沈正阳会不会为延续沈家的荣华替太子暗害于他呢?
权利面前,谁敢拿生死去赌人性。况且还是一朝天子的命。
同理,他信不过沈珏,自然也信不过京中在朝为官的世家子弟。
他们错综复杂的联姻交情,谁都不如初入京城,一介白身的裴青干净。
所以,这种时候他最信得过的人便是涉世未深的裴青。只要有城防营的人来,他的暗卫队自然能快速找来。
“小友不愿帮我这个忙吗?”
皇上开口问,语气中有几分冷意,沈珏听罢,便知是裴青话多让他不高兴了。
他看了裴青一眼,还好裴青也是个会看人眼色行事的。他拱了拱手,不再多问,只是对着袁绍斌道:
“还望袁统领告知我城防营如何走,值守的将领又是何人?”
裴青说完,皇上丢了一块令牌给他道:“拿着我的令牌去,无论是何人人值守,都会有人听你调遣,除非城防营叛变,而你此去或就有危险。可怕?”
裴青拿着令牌看了一眼,却是豪气道:“士为知己者死,有何惧之?”
言罢,他拜了一拜便出了门,袁统领跟着他出去,交代了城防营的事宜又才转了回去。
“接下来我们该如何?总不能全指望城防营吧,若是城防营真叛变,我等岂非成了别人砧板上的肉?”
成统领显然有些心急,他不怕死,哪怕被贼人千刀万剐他都不怕,可如今圣上在此,他们又不敢擅自求援,谁知道求来的是人是鬼?
皇上闻言皱眉不语,袁统领也是干着急。如今御林军是绝对信得过的,可御林军在皇宫内值守,要调遣御林军就必须回宫,他们有回宫那点能耐,何须在这里徘徊。
“圣上可愿意信沈珏一次?”
沈珏说着,朝皇上跪了下去道:“我只身入宫调御林军到朱雀街清扫刺,若是城防营叛变,裴青无法及时救援,圣上也可趁朱雀街大乱时趁乱入宫。”
沈珏说完,皇上盯着他好一会儿没有说话,气氛一时安静下来,连呼吸都觉得有声响。
“我记得,你有个未婚妻是方家那姑娘吧,生得貌美,又是个有趣的。听裴青说你们感情很是不错,不如先让你的随从去把她接来这里与我说说话你再去?如何?”
皇上说的随意,却是不容置疑。信他一次也不是不可以,就是有条件。
沈珏有些不敢置信,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是万万想不到,堂堂一国之君竟还有如此小人之心的时候。
信不过他不用他就是,何必拿一个女子来威胁他?
他不愿意方琳薇卷入这样的纷争之中,可如今话已至此,他若不同意,反而显得心虚。
“我这就让人去接她过来。”
沈珏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而后起身唤来阿吉,让他去林家接人。
他想,她会理解他的,她知道他背负的仇恨,也明白自己的抱负,既然他们已经选择同舟共济,就该明白有些险必须要去犯的。
她们现在势微,若是一直这般下去,偏于一隅的路早晚是要走到尽头的,所以,他们必须抓住能改变现状的一切机会。
救驾之功,那是多少人求不来的。有人徒有勇气,却不见得能有他这样的好运。
可他要的也不仅仅只是救驾之功,更要得到圣上的信任。
因为救驾之功能用赏赐来抵,但信任却是能让他以后的仕途之路平顺。
而他走得远才能帮到五皇子,也只有五皇子上位,他才能真正为母复仇!
林家院子里堆满了林家晒出来的各色嫁妆,大到家具用品,小到一年四季衣料,可以说是样样俱全,应有尽有。
方琳薇和聂清荷一起去添妆的时候,恰巧遇见柴静和杜知意等人从院子里出来。
几人是拌过嘴,生了仇怨的,如今见到聂清荷竟是与方琳薇同来,便是对着聂清荷也是垮了脸的。
聂清荷有些为难,看着方琳薇有些进退两难。
方琳薇知她们是打小就在一起玩的,也不希望聂清荷因着她便与从小一起玩的姐妹闹翻,便先开口道:
“聂姑娘自便吧,我自个儿先去见林姐姐便是。”
她说着,曲身行了一礼便自个儿先进去院里去。聂清荷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开口叫住方琳薇。
到底相识不久,方琳薇再怎么对她的脾气,也不可能在短短时日内就超过了从小一起玩的姐妹的。
方琳薇领着翠儿和碧桃朝着林婉瑜的院子里走去。碧桃回头看了一眼真就没有跟上来的聂清荷,心中有些可惜,道:
“我还当聂姑娘是真心要跟姑娘要好的呢,想不到也不过是表面的功夫罢了,这不见到自己的玩伴了,还不是要把姑娘支开,生怕咱们沾了她似的。”
“就是。”
翠儿有些愤愤不平道:“要来添妆也是她主动约咱们姑娘来的,这会子,她倒是说不理咱们就不理了,可真是变得快得很。”
方琳薇听着两人背地里骂人,忙制止道:“快都别说了,这里不是咱们家里,岂能如此随意乱说,人各有志,聂姑娘又不欠咱们的,她爱怎么做那都是她的自由。”
况且,她对聂清荷又有几分真心呢?她或许是对自己有那么一点好感,但与她相交一开始到底还是因着家中命令罢了。
如今这样,其实大可不必往心里去,觉得别人轻慢自己的同时,也要问问自己是不是问心无愧。
投桃报李,那必须是她有投桃心,自己有报李意,既然双方都没有这个意思,那又何必去在意对方待自己有几分是真心?